【犇報‧第40期】我與台灣

人文篇──觸到了中國文化的根,華夏文明的魂

Daisy (中央民族大學來台交換生)

                           (網路圖片)

2011年9月8號,我拖著30公斤的行李箱,飛離祖國大陸前往寶島台灣,去一睹她神秘的芳容。現在的大陸學生對台灣歷史和現狀知之甚少,僅憑著一些既定的、固有的印象和說辭遠遠不夠。作為新一代青年人,我想親自去到中國這個特殊的組成部分,去瞭解她的風土人情,去探尋一個真正的台灣。


學習寫繁體字、讀繁體字

小時候習字時,最喜歡用毛筆蘸上飽滿的墨汁,在純白的宣紙上寫出一個個韻味非常的繁體字,總是覺得越是複雜的筆劃寫出來的字越是架構合適,寫出來極好看。這一寫,就是4年。因此我對繁體字有著一種無法替代的感情。2011年9月8日當我走下飛機,看到的是一個諾大的牌子「桃園機場」,這個魅力無窮的地方,用中國最質樸,卻是我們已經「遺失」了的文化告訴我,我與她,將有一段令我此生難忘的不解之緣。

豎版繁體字的書佔據了台灣書店的大部分空間,在台灣,人們一直沿用著使用繁體字的習慣,台灣人也很以這樣的習慣為自豪。初到台灣,當我們在學習的課本上看到繁體字的時候、當我們看到大街小巷的招牌上都刻著繁體字的時候,我們就如看到了丟失多年的寶貝一般,熟悉而喜悅。

繁體字是中國文化的精髓,它用象形的筆劃表達了一定的意思,十分好記易懂,每個字裡都蘊藏著漢字文化的發展歷程,就如一條載滿了真髓的航船,歷經了歷朝歷代,最終在「新文化運動」的時候不幸擱淺。而這船上的珍寶,最終在祖國東南的小島上得以保存,這是多麼令人激動的事實啊。於是,我們交換生一行人大多都開始學習寫繁體字、讀繁體字,寄給朋友和家人的明信片也都是用繁體字書寫,想把這樣博大精深的文化用最簡單的方式,傳達給身邊的人。

兩岸名人故居的保護與發展

我學習生活的台北市也是一座充滿了人文氣息的城市。這不光表現在她的旅遊觀光業上和人文產業上,也表現在每個細節上。我們就讀的中國文化大學中就處處充滿了這樣人文氣息濃厚的細節。學校中的每個建築都有一個飽含華夏文明的名字:大雅館、大忠館、大孝館、大仁館、大義館、大賢館。每一條路的名字也都涵義非常:玄奘路、情人坡、仇人坡……每天穿梭在這樣古風十足的建築中,我不禁感歎中華文化已經滲透到了我的生活裡。

利用閒暇的時間,我和朋友參觀了坐落於陽明山上的林語堂故居。這所故居,也為我對台灣文化的認識,開啟了一扇嶄新的大門。我曾經參觀過北京許多名人故居,宋美齡故居、老舍故居等,這些名人故居大都讓我感到很失望,設施破舊,遺物破損,講解不精….許許多多的原因讓北京很多的名人故居喪失了本該發揮的社會作用。踏進林語堂故居的那一刻,我眼前一亮,清澈見底的池塘裡嬉遊著幾條錦鯉,鳥語花香;前台接待的工作人員男的身著藍白配色的長衫,女生則是旗袍上衣和過膝碎花裙子,讓人耳目一新;庭院中幾根歐式風格的柱子毫不影響整個故居的美觀,而是和整體的中式建築風格相映成趣,水乳交融。

故居內修繕精美,林語堂先生曾經的小發明,比如說中文名快打字機、自來牙刷、英文打字鍵盤等都保存完好,配以講解;林語堂先生讀過的書和作品集都陳列在書架上,分門別類,井井有條;起居室、餐廳都保持著原有的特色。這一切,經過來自東吳大學志願講解員的講解更加妙趣橫生。故居中各類衍生品也製作精良,獨具特色,價錢合理。可以說台北林語堂故居將名人故居的價值發展到了最大化,使名人故居發揮了其最大的人文社會價值。參觀完林語堂故居,我對林語堂先生的英文習作有了更加深入的瞭解,也對林語堂故居的運營產生了十分濃厚的興趣。

兩岸故居的對比讓我思考,是什麼原因造成了北京故居和台北故居發展的差距,而兩地故居值得互相借鑒的地方又在哪裡呢?我們是否可以提出一些名人故居發展的普適性建議?時逢中央民族大學URTP專案的啟動,帶著這樣的疑問,我組織了一名來自經濟學院的夥伴和一名來自文傳學院的夥伴,針對北京老舍故居和台北市林語堂故居的文化產業發展進行了一些列研究,申請了Nmoe的項目。我希望通過這個專案,能把我所見到的台北故居的優勢提供給大陸的一些名人故居,促進兩岸文化保護的共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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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40期】台灣需要「先生」

兩岸青年社會化程度的高地落差

向陽(北京大學來台交換生)

                            (網路圖片)

來台已有兩個多月,感受到的是熱情知禮的文明氛圍。然而,卻也還因著稱呼上的問題有些水土不服。

陶醉在「先生」裡

記得剛從桃園機場出來,準備搭接駁車時,售票員程式化的嗓音加著被服務業訓練出來的笑容對我說「先生,請問您要到哪裡?」我當時便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先生」這一稱呼,在大陸至少在我所居住的北京乃專為成年男性且多為已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男性所用,仿佛一個貴族的徽章,是一種將男人區隔成三六九等的言語工具。

倘若是在北京,我在一家稍好的餐廳吃飯,服務員看我這稚氣未脫的臉,縱使秉持著顧客是上帝的黃金法則,也至多稱「您」,而不會用到「先生」這樣的稱呼,可能是因為她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比我大的緣故吧。

雖則我是成年男子,可在家庭裡,仍然被父親母親當做孩童看待。他們樂於替我決定路該怎麼走,因為他們覺得我心智未定。臨行前,他們仍會像我初次離家一樣叮囑我不要與同學爭吵,要與人為善。在社會的大環境裡,縱使我已具有了法律所賦予的行為能力,無奈我沒有自主的經濟能力,每月玩樂之花費皆來自父母。我乃至我們這一代被認為是寄生啃老的一代。然而這是多麼冤枉人的事情啊,我們從來都在表達想要獨立想要真正擔負責任的意願,只不過仿佛我們的聲音沒有被聽見罷了。父母說我們是瞎嚷嚷,社會這個巨人他用眼角餘光藐視我們說,哪涼快哪呆著去。

所以你便能想像到我聽到先生這一稱呼時的喜悅心情,這是對男性身份的認同。百貨公司的櫃檯導購、計程車司機、餐廳老闆娘,無一例外他們都會熱絡地招呼我為「先生」,我陶醉在這樣一種成年男性的自我滿足裡而不自知。

台灣需要「先生

開學之後,和臺灣同學交往漸多,便發覺兩岸青年的一點不同。即臺灣同學被迫成為大人,而大陸青年被迫扮演長不大的孩子。臺灣社會許是因為總體人口少且老齡化問題突出,所以勞動力市場對年輕人口的需求較大。又加之臺灣青年的職業觀比較開明,他們並不會介意說賣手搖茶損面子,所以其實臺灣較大陸而言大學生的就業壓力小很多。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們普遍會比較輕鬆,不會為了豐富簡歷而四處實習,考慮問題比較理想浪漫化,我常常會覺得我認識的臺灣學長學姐還不如我北京的學弟學妹「實際」。台灣學生打工是為了賺取生活費,其餘時間他們會比大陸學生花更多精力在社團上,興趣使他們保持著青春期的特性。這些都導致臺灣大學生社會化的程度低於大陸青年。

所以台灣社會對青年的期許是希望他們早日成為合格的大人,並且從語言上形塑這種期望,而像「先生」、「小姐」這樣區隔成人與孩童的稱謂被廣泛應用時,就是整個社會的潛移默化試圖尋求孩童的迅速成長。

所以啊,拜託以後還是不要叫我先生了,成人生活這麼累,我倒是再扮兩年小孩子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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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8期】島嶼漫遊 2012.05

外省人    

黃平麗(山東大學來台交換生)

二空新村眷村文物工作室(網路圖片)

      你遇見許多的「外省人」。他們說,我是山東人,我是安徽人,我是河南人。

      你認識一個臺北女生,她從小在眷村長大,她的父親是山東人,那一種顛沛流離無鄉可歸的外省老兵。當年他隨國民黨逃到臺灣時,大陸老家拋下髮妻,幾十年音信斷絕,眼看回去無望,在寶島落地生根。娶妻生子,重新生活。兩岸開放探親以後,他回去山東老家,看望髮妻,連同他竟不知存在的女兒。女兒對他充滿怨恨,始終不肯原諒他,這個在她成長中缺失的父親,這個使她們母女飽受迫害與窮苦的男人。回到臺灣的年邁的父親始終對大陸妻女懷有愧疚,希望彌補這一切。然年事已高,無法再回去,只能偶爾通信,電話,寄些錢物。他們家的故事,曾被拍成電影《海峽兩岸》。這被歷史捉弄的一代人的命運,去找誰評理呢?去找誰要回自己的青春,愛情,家庭,和那回不去的故鄉?

      賴聲川的《寶島一村》裡有一段對話:眷村裡一戶天津人和山東人鄰居因為一塊破了的玻璃吵了起來,都要求對方賠償,吵著吵著,天津女人說,是誰讓我們上這兒來回不了家的,我們找他們賠去,這玻璃我們去找蔣中正和毛澤東,一人賠一半!

      後來你旅行至高雄,迷路中闖入了左營復興南村,空無一人的村落,你一下嗅出眷村的味道。那一大片荒無人煙的房舍,靜靜訴說歷史。你曾在臺北尋找眷村,最終只看到舊日「四四南村」遺下的兩排房子,被改造為「信義公民會館」,孤零零而突兀地遮蔽在那101龐然大物的陰影裡,那也是你以為臺北最奇怪最時空亂倫之街景。而今你騎著腳踏車在左營未拆的大片眷村亂闖亂竄,復興南村、慈輝九村、建鄴社區……,這裡是當年左營海軍家眷的住所,這些隨國民政府來臺的士兵和家眷,本想著臨時住一住就回去了,沒想到卻是一輩子。你看著紅磚瓦房綠鐵門上的破舊門牌號碼,空氣寂靜地可怕,院子裡長滿雜草。世界一片明晃晃的陽光,照著空無一人的村落。那些老去的外省人搬去了哪裡?偶爾有老人遠遠走來,遲緩地伸著懶腰,他是終其一生背井離鄉的老兵嗎?這些被遺忘在角落裡的平凡人的故事,誰來替他們的命運寫上一筆呢?

      「外省人」的故事,像一個個迷藏,你多想聽他們講一講。

      一個山東老人,你在臺北公車上遇到他時,他正操著一口標準鄉音向人侃侃而談自己的身世。你驚異於他在臺灣生活六十餘年,卻一直沒變老家的口音。你遇到許多年邁的外省老兵,仍是滿口鄉音,向所遇之人訴說身世,許是他們這輩子,經歷太多離奇戰亂,顛沛,生離死別,他們孤獨地,急急地向外界訴說和宣泄,像抓住一個個救命稻草,讓更多的人了解自己的故事和不幸。然而你看到站在山東老人面前聽他訴說的年輕潮男,由最初的獵奇轉向閃躲的不耐。

      你向老人亮出自己的身份,老人豎起大拇指,仍用山東話跟你說:山東了不起啊,山東是Confucius的地方。

      在一次小說研討會後,一位顫巍巍的老人走向作家李昂,用他的外省人口音費力地說:我有一個大膽的請求,我的一生經歷了太多離奇而豐富的遭遇,可不可以請您幫我把我的一生寫下來。作家禮貌地婉拒了,您可以用錄音把它錄下來,請人幫您整理。老人失望地走了,他已經九十多歲。

      你真後悔自己當時貪戀和李昂聊天,而沒有追上去,聽他講故事,那一定,一定很有意義。

      外省人,這個臺灣很少有人再去承認的身份。你見過諸多外省人第二代,他們在島嶼出生,與祖輩的歷史記憶無關,也沒有父輩的鄉愁和故鄉記憶。他們的故鄉,是臺灣。他們生來是臺灣人;大陸,那個祖輩終其一生回不去如夢魘般的故土,對於他們,只是一個陌生而隔閡的「他鄉」。

      外省人的鄉愁,到了子子孫孫那裡,變作一個又一個越來越遙遠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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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8期】我與臺灣 2012.05

2011年9月8號,我拖著30公斤的行李箱,飛離祖國前往寶島臺灣,去一睹她神秘的芳容。現在的大陸學生對臺灣歷史和現狀知之甚少,僅憑著一些既定的、固有的印象和說辭遠遠不夠。作為新一代青年人,我想親自去瞭解她的風土人情,去探尋一個真正的臺灣。

學習篇—我的翻譯課 


Daisy (中央民族大學來台交換生)

                                                       
梁實秋國際學術研討會(網路圖片)

        我原本挑剔課堂內容太簡單,最後發現是自己太淺薄。                                                                    

        回到大陸之後,我常會和朋友談起我在臺灣的幾位老師,雖然僅有半年的學習,但是他們身體力行教會我的卻足夠受用一生。我想我不會再迷失在對分數執著追求的路上,而是會用心學習好每一分知識。我也不會再因為自己懂得一點知識就沾沾自喜,而是要腳踏實地。
        「同學們你們聽懂了嗎?老師再講一遍哦,一定要注意聽哦!」教我翻譯的老師是一位60出頭的老奶奶,她總是面帶微笑,語氣和緩的對待課堂上同學提出的問題。在剛開始接觸這門翻譯課程時,我覺得它非常簡單,學習的都是一些翻譯入門的基本技巧,我每天都不花時間復習,第二天上課小考就可以拿滿分。這使我不禁唏噓,這門課程的設置對於大三翻譯專業的學生來說太過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浪費時間。
        但是隨著課程的深入,我漸漸發現我們所學習的教材從翻譯的基本技巧開始講起,給我們明晰了要成為一名翻譯人最基本的素質,和在翻譯過程中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原則是什麼。這些在北京讀書的時候,都是老師不曾系統的講解過的。這些理論看似簡單,但卻是學習翻譯中最基本也是最必不可少的知識儲備。
        老師在課堂上對翻譯句子結構分析的也十分清楚,有的時候為了讓我們理解一個句子為何這樣翻譯,甚至引經據典,旁徵博引。老師還為我推薦了許多可以提高英語水準和文學素養的書籍,和一些適合學習英語的網站。隨著課程的深入,我越來越感覺到老師深厚的翻譯功底和修養。聽老師講課,越來越變成了一種享受。
        在臺灣半年的學習歷程中,我還收穫了另外一樣東西,那就是——眼界。在北京兩年半的學習生活,我並沒有很好的利用過北京豐富的教學資源和資訊。來到臺灣後,我從老師同學和網站上積極搜尋了很多自己感興趣的講座,抽出課餘時間去旁聽和參與,收穫了很多新的思想。比如說在香港城市大學朱純深教授的翻譯專題講座,我吸收到了這樣一種翻譯的方法,就是邊讀邊翻,從讀者的角度來體會原文帶給譯者的感受,這樣翻譯出來的作品會更契合讀者的需求;在梁實秋國際學術研討會上,我見到了敬仰已久的余光中老先生,聯合國前翻譯員陳達尊先生,並現場感受到了他們獨有的文人智慧和幽默……
        然而讓我驚歎的不光是演講者豐富的知識和獨到的見解,更是臺灣教育資源的開放度。梁實秋國際學術研討會是一個國際性的學術交流會議,主要針對著名的文學家、翻譯家梁實秋先生的作品進行研討分析。會議由師範大學主辦,邀請了臺灣英語界的學術泰斗和內地中央民族大學、人民大學的老師。作為一名普通的學生,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可以不花一分錢的「報名費」就享受到和這些大師一樣的資源。
        我只是在網上看到了這個資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報上了名,就被當做嘉賓,邀請到了現場。通過參加這個學術會議,我得以一睹許多大師的風采,得到了和他們面對面交流的機會。而這種機會,在北京,是我這樣的普通的學生非常難以得到的。我認為,這樣學術資源公開透明化,十分利於學生的學習發展和進步,這一點是很值得祖國其他地方借鑒和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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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8期】我在瀋陽的八天

夏潮大專青年冬令營筆記  

李孟臻(東吳大學)

                            (網路圖片)

       昏昏沉沉的睜開眼,拖著沉重的步伐,揮別了略顯倦態、笑容卻依稀可掬的空姐。跨過艙門,預期刺冷寒風會透过腿上僅有的絲襪,然而迎面而來的是失落感,我回到台灣了……。
        
       在瀋陽的八天行程就像童話故事灰姑娘,當指針走向十二點,我乘著爸爸的黑色轎車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家 ,王子的笑靨不復見,唯一溫存的是這八天清晰可見的記憶。

缺氧的感覺令人難忘

       拖著不熟識的尷尬和迫不及待的心情跨越了二十多個緯度,201224日,我和夏潮聯合會冬令營的同學踏上了未知的地區--遼寧。桃仙機場的自動門敞開迎接我們到來,窒息冰冷的空氣爭先恐後撲鼻而來,缺氧的感覺是東北最令我不習慣卻是日後最懷念的。
       親切的志願者與司機大哥幫我們安置完行李後便啟程。行使過了收費站,星辰般閃耀的街道及絢麗的霓虹燈招牌彷彿置身台北東區,這城市的熱烈歡迎不僅驅走了夜晚的寒冷,也驅走了身處異地的忐忑不安。
       掛心我們不適應嚴寒的天氣,全國台聯貼心的安排添購衣物。舉凡到過北京秀水街的親朋好友都說,購物不得不講價一番,然而見識過東北人講價,建議氣勢不如人,沒十足的把握的朋友,宜見好就收,或請求救援。
踏著努爾哈赤的腳步
       疲倦的身軀經過一夜好眠,精神抖擻的希冀探索窗外陌生的環境。
       第一站,赫圖阿拉老城,乃後金開國第一都城,距離市區約有三小時車程。白天的瀋陽市區沒有閃爍的燈光,步調悠閒緩慢,沉睡著只為了夜晚的美麗。車子駛離了市區,路旁一抹抹白雪像孩童的惡作劇,譏笑著錯過下雪時機的我們。
       結冰的井、古老的神木、老城的一磚一瓦訴說著悠遠的歷史。一張黃黃的薄餅、一個綠綠的糕點,中餐的八碟八碗樣樣讓人懷抱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在古城內用餐不也是一項新奇的體驗。應和著吃飽喝足的歡笑聲,天空飄下了絨毛細雪,這是在瀋陽的第一場雪,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小,我還是滿足的踏著努爾哈赤的腳步,離開了那正上演一幕幕故事的老城。
寬容看待歷史
       若是要說什麼能使蒼穹蒙上一層陰影,肯定是日本侵略中國的那段歷史。
       天空沒入歷史的洪流,到達撫順戰犯管理所時,雪已停了。所裡的空氣似乎較外面還低,沉重的壓的人喘不過氣,哀戚、悲愴、怨恨……都無法形容監獄獨守記憶的無聲吶喊。
       沿著歷史的軌跡走,我選擇了釋懷,以寬容的心看待歷史,希冀世界別忘了刻畫在此的曾經。
異地的元宵很溫馨
       第三日的丹東夜晚,將一群人的心緊緊繫在一起。一樣圓滾滾的湯圓平躺在碗中,一樣紅通通的燈籠高掛在門前;不一樣的是鴨綠江旁燦爛的煙火應和著繁星點點,不一樣的是KTV以酒會友,忘卻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我們與志願者像是孩童般對彼此語言和想法的差異充滿了好奇心,卻又向久別不見的老友天南地北的無話不談。
       第一次在異地的元宵節一點也不突兀反而很溫馨。
       時間總愛這般捉弄人,當你愈發無聊時便越走越慢;當你開始珍惜時,卻只能感嘆時光的飛逝。回憶佇足在第四日的晨曦,日光灑落在旋轉餐廳中,丹東的美景被我品嚐了不少,是那樣的安詳寧靜。然而轉瞬間卻像幻燈片,一幕幕的播放著如夢似幻的記憶:沒入山一頭的虎山長城有我們踢毽子的身影、抗美援朝紀念館使我成了司機口中的打狼人(最後一個人)、旅順日俄監獄保有嚴肅,卻蓋不過我們嘻笑打鬧、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俄羅斯風情一條街上留下了我們的驚嘆、飯店旁的沃爾瑪刻上了一個個採購後心滿意足的微笑……。
有形的分離 無形的情誼
       窒息的冷風打在臉上,提早催促著記憶的電影院謝幕。我早已習慣大口吸氣和嚴冬搶奪氧氣,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天邊連成一線的皚皚白雪。羨慕著徐志摩的風流能偷嚐黃昏的溫存,而俯視著這片美景,我卻什麼也帶不走,因為我只是怪坡上不起眼的一點紅。
       黑夜降臨,殺手遊戲伴隨著此起彼落的銀鈴笑聲渡過無數個夜晚。即便感傷明日便是回台的日子,卻仍掛著大大的微笑,深怕漾起心中感傷的漣漪;即便瞭解天將破曉,卻仍拖著疲倦的身軀,深怕醒來是夢一場。
       經過無數夜晚喧囂的折騰,仍敵不過睡意的侵襲,將我抽離意志,因此在舞台上呈現我們創意的結晶時,如夢如醉。驪歌響起,一切似真似假,真的是眼眶裡打轉的淚;假的是臉龐上堅強的笑,是時候該分離了,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跨過了有形的門,距離讓我們分離,然而無形的門敞開著,接納彼此的情誼。
       儘管參訪的景物引人入勝,令我反覆咀嚼的卻是得來不易的友誼。東北人的熱情像是醞釀於寒冷氣候的一罈白酒,即便外表樸實無華,其中的濃烈非得親自嚐一口才能體會。清晨一句爽朗的早安、煙花小販由衷的讚美、司機大哥的東北話教學、餐館服務員的開懷大笑、便利商店老闆娘親切的問候……,即便隔了一道海峽,人情的溫暖仍在心頭蕩漾。那股熱情不僅感染了我們,也溫暖了嚴冬的北國。



【犇報‧第37期】島嶼漫遊 2012.04

嚇!你怎麼會這麼想?

黃平麗(山東大學來台交換生)

你是從「中國」來的嗎?

                            (網路圖片)

        溫州街女書店裡,帥氣小女生好奇問你,明亮的眼睛寫滿善意。你怔了一下,微笑點頭。在海邊的卡夫卡,那個你喜愛的樂團主唱特別熱絡地過來找你聊天:「中國」的學校不是更好嗎,怎麼想到來臺灣念書的……

        你在島嶼呆得久了,已經習慣這裡的人們把你來的國度叫做「中國」,而他們則是「臺灣」,這中間並無惡意,他們對你的到訪,親切友善。甚至有一次,去參加百年小說研討會,遇到年過八旬的作家鄭清文,他聽到我是山東來的,主動熱情幫我簽名,並豎起大拇指誇耀道,哇,你們那是很大的國家哩,不像我們!

        可愛的小學妹想法更有趣,她覺得稱我為「中國人」比「大陸人」更尊敬,更正式,因為「大陸」有時在臺灣是有貶義的,比如把生菜叫做「大陸妹」是因為它又好吃又便宜長得又快。

        於是你花了一段時間不得不釋然,不去辯解,「大陸」與「中國」都是這裡對於對岸的稱謂,從中無法辨別善惡。在幾乎所有臺灣人心中,他們「一邊」,你們「一邊」,這是你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根深蒂固的偏見

        電視上總有些來自對岸的奇奇怪怪的新聞:某村兒童不慎吞入強力膠,其母帶他去醫院急救,鏡頭掃過那北方貧瘠農村,農婦悲苦的臉;北京兩名衣著暴露的夜店女在小吃攤為了一名有錢男子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偷拍的畫面搖搖晃晃劃過她們的胸部……如此林林總總,大陸以此面目示人,展露於寶島平常百姓家。這樣的怪咖報道,多來自一個名氣有點爛的「三x」電視臺。用意自明:看吧,大陸的農村貧窮落後,大陸的城市富而無禮……

        於是才有在宜蘭的旅途中遇到的那位農民,惶恐地問我們,如果我們臺灣人到大陸去,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被注射艾滋病病毒呢?

        你當時著實嚇了一跳,這樣根深蒂固的偏見是從哪裡來的呢?

        也有一位書店的老伯和你聊得投緣,善意地問你:你們山東人到了冬天還只能吃饅頭?沒有別的食物可以吃嗎?

        他還停留在對大陸四五十年前的印象之中。挨餓,文革,民不聊生。而當你向他說明,現在你們和這裡吃的水平差不多時,他的臉上竟有輕微的不悅。也許,也許沒有印證他想象中貧窮的既定印象吧。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你總是急急地,想要辯解,我們不是這樣的,然而這樣徒勞的努力,也改變不了什麼,反而令你陷入更加尷尬的境地了。

        如果沒有來這片島嶼,你也不會知道,兩岸的隔閡和誤解會那麼深。

        你時常看到電視上的談話節目,言辭激烈地大談兩岸政治,大陸仍然是那個隨時可能會猛撲過來摧毀島國的死對頭。在如此自由開放的島國,唯獨大陸這片土地的訊息被加以選擇地遮蔽,重裝,歪曲。越是底層的民眾,越是容易失去鑒別力,越容易相信。

        然而大陸的同胞對於當今的臺灣社會,又能了解多少呢?

用「想當然」想像彼此

        那一位寫同志小說的島嶼女作家憤怒地描述她在山東大學演講的一幕:一個女學生站起來提問,臺灣大學生如何看待「一個中國」問題?像是點燃了一條迅速引爆的導火索,臺上的她驚得瞠目結舌。這樣的問題,這樣挑釁?可以想象得到,那提問的女生一定是義正辭嚴的神情,而臺下的其他大陸學生,就像聽到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應,更不會窺探到面前的臺灣作家正強壓著怒火,差一點就沖頭而出,她說我當時真想什麼都不管了,拼了講出來,我們臺灣是自己的之類的話。

        而她真的不知道,若是從未去過寶島的大陸中年人聽到臺灣人說,我們臺灣怎樣,你們中國怎樣,一定也驚詫到不能自已,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然而對方真的都沒有惡意。只是按各自社會慣性思維和歷史傳統,說出在自己的地盤裡符合正常邏輯的話而已。可是這些話在對方看來,簡直是攻擊和不尊重。兩岸年輕人的碰面,就這樣被不能茍合的政見,一棒打死,犧牲掉了更有意義的交流。

        內地的孩子從小聽臺灣流行歌曲長大,三十歲左右的年齡聽的是羅大佑、周華健、齊秦;二十幾歲的小朋友則在周董的歌聲裡走過青春期。臺灣是那個小學中學歷史課本裡物產富饒面目模糊的「寶島」,書上永遠都是那幾句話:臺灣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領土,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反反覆覆,像一個永遠不會忘記的密碼鎖進腦海裡,最終變作正常思維的一部分。

        大陸三歲的孩子玩中國地圖的拼圖時,臺灣便是那個在右下角不可或缺的卻也是最容易弄丟的方塊;從小見過的所有「臺灣」字眼前面永遠冠之「中國」二字,小時候電視上常傳來飽含深情的聲音「讓我們歡迎來自中國臺灣的歌手XXX」,可是課本上又說了「由於歷史遺留問題,臺灣至今沒有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你很納悶,什麼是歷史遺留問題,這個島嶼究竟發生了什麼?

        隔閡了這麼久,兩岸人對於彼此的認識,一直停留在「想當然」中,殊不知對岸擁有多麼不同的政治體制,經濟形態和文化生態,若單憑想象,根本無法了解,於是對對方毫無所知又帶有既定成見的兩岸人,有一天真的碰到一起,他們會無比震驚地說:嚇!你怎麼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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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7期】臺灣,期待我們再次相逢

董璐 (元培科技大學交換生)

單車環島族。(網路圖片)

        兩岸形勢好轉,從「小三通」到「大三通」到如今開放的自由行,越來越多的大陸朋友加入探訪臺灣的隊伍。在這當中,學生無疑是幸運的寵兒,因為我們不是環島7天,也不是個人遊15天,而是住在臺灣138天。從最初對臺灣的懵懂,繼而發生文化「衝撞」,到反思、成長,微笑而歸。


學在臺灣

        我的專業是針灸推拿,元培大學並沒有相關學科,造就了我在學習上的多元化選擇和體驗。在臺灣學習期間,我跨足了4個學校(元培科技大學、玄奘大學、交通大學、清華大學),有了比其他大陸交換生更多體驗的機會。
         
        我覺得,臺灣的大學圖書館與大陸高校最大不同,在於英文版圖書的藏書量,最讓我震撼的是當我走進新竹清華大學圖書館,從二樓走到五樓,全都是英文的雜誌、文獻、書籍。同學們津津有味地閱讀著,一種強大的羨慕之情油然而生。我們大陸的同學還需要好好加強,借助英文去打開另一扇世界之門。

        同時,臺灣的圖書館也讓我體會到它們各自的特色:元培大學的「小而精」、玄奘大學的「靜而華麗」、新竹交大的「藝術氣息」、新竹清華的「大而樸素」。

行在臺灣

        在臺灣最令我感動的是單車環島族。有部紀錄片《練習曲》裡面有句話,「有些事情不做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做了」。每每遇到單車族,我深感敬意,都會揮手向他們表示加油。因為1000公里單車行,在臺灣是一種成人禮,也是一種對於夢想的追求。

        另外,不得不提到的是臺北的轉運站和全台的旅客服務中心。

        第一次去臺北交通的心臟地帶,真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臺北轉運站集台鐵、高鐵、地鐵、客運、公交、購物廣場、美食廣場於一體。你不用出站,就能換車繼續前行;餓了,停下來吃點東西;累了,也有推拿師傅。

        旅客服務中心(一般在火車站旁)的服務非常貼心。進入站內,服務員馬上微笑迎上來,請你先坐下休息,提供飲水,並對於你的旅遊路線給予建議,還有免費電腦可供詳細查詢,出中心後「歡迎再次光臨」不離口。

        另外,體現臺灣軟實力的是便利商店,在臺灣主要有4家連鎖:7-eleven、全家、萊爾富、OK,它們星羅棋佈的遍佈全臺灣,密度全球第一。在便利商店,遠遠不止是賣吃的,你還可以買到雜誌、報紙,接收快遞,也可以交手機費、繳罰單,買高鐵車票、劇演出門票,還有休憩飲食場所、冷暖氣供應、無線上網熱點。更絕的是,24小時營業。

        由於自己學的是醫學專業,參觀醫院是少不了的。主要鎖定的是台大醫院和林口長庚醫院。一家公立的,一家私營的。最大的感觸在於志工,一走進醫院,就能看到志工的服務台,熱心為你導診服務。林口長庚醫院附近還設立了養老中心——長庚養生文化村。

        「微笑」、「謝謝」是臺灣的形象代表,果真不假。

思在臺灣

        大陸街頭巷尾的每一個人,對臺灣耳熟能詳的便是美麗的阿里山和日月潭,其實在臺灣人最愛去的地方並不是只有這兩個,還有花蓮的太魯閣、屏東的墾丁國家公園、臺北的陽明山。想來想去,我覺得大陸對臺灣的最初認識是來自於小學課文的介紹,它對我們認識臺灣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反過來,對於臺灣年輕的學生,我發現他們對大陸的認識也比較少。當然,也有不少學生已經去過大陸,知道大陸已今非昔比,但主要也是集中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大城市,對大陸的認識還遠遠不足。願兩岸青年學生多多交流、交往。

        隨著飛機緩緩起飛,寶島臺灣輪廓越漸模糊。我心中有個念頭,這也意味著另一個開始。這段經歷會像酒一樣,越陳越香。

        臺灣,期待我們再次相逢!

(轉載自《台聲雜誌》第32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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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7期】 2012.夏潮大專青年冬令營

驗證歷史的記憶

林國源(台北大學歷史系)

撫順‧赫圖阿拉城一景

        這次的冬令營是我第四次去大陸,也是我第二次前往東北,不過遼寧省是第一次到訪。前次到訪東北是去年12月去哈爾濱,那時也是相當冷,氣溫大約在攝氏-15~-25度,因此二月初去瀋陽,我也不敢掉以輕心。這次的行程有相當多是參訪歷史古蹟,讓我對歷史的想像在這次的活動中得以驗證。
         
        冬令營的地點,大都集中在遼東,走訪了瀋陽、撫順、本溪、丹東、大連等城市,景點包括赫圖阿拉城、撫順戰犯管理所、本溪水洞、鴨綠江斷橋、抗美援朝紀念館、虎山長城、日俄監獄、九一八歷史博物館、瀋陽故宮、張氏帥府等等。當然冬季來到東北,免不了要滑一下雪,去了怪坡滑雪場,設備相當新穎,而且主辦單位相當用心的安排了兩場講座,請大學教授來演講關於女真的尚武精神以及遼東戰爭講座,聽起來就像是上歷史課,挺充實的!

        整個行程當中,都有瀋陽航空航太大學的學生與我們一同走訪,當中有許多瀋陽同學是第一次到這些地方,甚至是第一次到大連看海。我們在車上、餐館用餐都一起行動,彼此間互相交流、了解,這是一個很棒的經驗,也是一個很棒的機會。甚至到最後幾天,去哪邊玩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玩在一起。

        整個八天七夜的活動中,參訪了許多歷史景點,喚醒我們對於晚清民初的歷史記憶,如今,一直以來只在課本上讀到的歷史事件,確真實的發生在我腳下的這塊土地,那是多麼遙遠的事,我試著體會,感受那歷史的厚度。這次活動透過重塑兩岸共同的歷史記憶,拉近彼此的距離,瓦解彼此心中的那座長城,相互尊重、理解,我深信兩岸如此持續的交流下去,對於兩岸雙方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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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6期】徵文比賽──青春兩岸行

第二屆「青春兩岸行」蘇台交換生徵文
         為了促進蘇台兩地大學生間的瞭解與溝通,共同弘揚中華文化,江蘇省台胞聯誼會於2011年舉辦了第一屆「青春寶島行」江蘇赴台交換生徵文活動,受到各方面的歡迎。第二屆徵文活動將徵文名稱改為「青春兩岸行」,歡迎蘇台兩地的交換生積極投稿。

          
       一、徵文內容與字數

         徵文內容為江蘇交換生在臺灣,或臺灣交換生在江蘇學習和生活的真實經歷、親身感受;要求主題鮮明,內容真實,感受獨到,文字流暢。
徵文字數為2000字(上下出入不超過300字)的散文作品。
         二、獎項及獎勵
         評選出8-10篇優秀作品,授予獲獎證書和獎品。獲獎作者將受邀參加由江蘇省台聯7月中旬舉辦的「臺胞青年夏令營」,在江蘇進行為期一周的交流參訪活動。
         三、應徵條件
         2009年以來(含現在),作為交換生由江蘇赴臺灣,或由臺灣赴江蘇學習的高校大學生都可參加。每人以一篇作品為限。應徵作品必須由本人寫作,並且未在報刊、雜誌、網站發表或已輯印成書。
         四、注意事項
         徵文作品一律以A4紙張列印,掛號寄南京市中山北路95號江蘇議事園大廈2420室江蘇省臺灣同胞聯誼會收,並請在信封上注明「徵文」。
徵文作品電子稿請同時發送至下列郵箱:jstailian@163.com
截止日期:2012515日前(以郵戳為憑),逾期恕不受理。
原稿上不要填寫個人資訊,請另以報名表(附後)寫明真實姓名(發表可用筆名)等有關資訊,隨徵文稿件一併遞交。
諮詢電話:025-83712033,潘老師。
相關網頁訊息請洽夏潮聯合會網站:www.xiachao.or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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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6期】島嶼漫遊

島嶼音樂家

黃平麗(山東大學來台交換生)

客家歌手林生祥 (圖 客委會)

        陳昇的魅力,一半來自才華,一半來自性情。他在舞臺上的隨性與無厘頭,骨子裡的玩世不恭,桀驁的性情,都異常迷人。五十多歲的音樂人,像小孩子一樣天真,完全隨性表演。他的身上兼有黃藥師與老頑童的氣質。他的音樂則長久地反思臺灣社會與現實,辛辣深刻,使他具備自由知識分子嚴肅思考與特立獨行之精神。

即興地唱,動情處哭
        第一次見他在legacy,他在臺上即興地唱,動情處哭,興奮了跳舞,搶歌迷的啤酒喝,唱著唱著閃人去洗手間,撇下團員還在演奏。他送自己的口琴給歌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鬼馬地像個小孩子。途中他對臺下一個爆炸頭的女歌迷說,怎麼來了一個蝙蝠俠,女孩站起來豎中指,全場騷動,他也回以中指,尷尬地笑笑。前排有小孩子,聽到演唱歡快處跟著節奏手舞足蹈。我喜歡臺上臺下的平常心,歌手與觀眾相互尊重,亦像朋友般平等。他送觀眾他用過的口琴,自從他的手受傷,他便開始用口琴創作。
        他對音樂的態度,便是用心地玩,專注而興致盎然,每個現場都即興創作,這是做音樂的最妙的境界,也是一個音樂人最飽滿的創作狀態。
哼唱自己的小生活
        臺北的live house 只有幾家:河岸留言,the wall,legacy,不插電表演的小場則有女巫店,海邊的卡夫卡,都是小咖啡館,裝不下一兩百人。然而臺灣獨立音樂的蓬勃程度,卻是無可限量,如日中天。臺灣有數不清的學生樂團,獨立歌手,在校園,戶外,咖啡館淺吟低唱,臺北一年到頭都是大大小小的音樂節,男生女生彈著吉他,曲風清新,唱著哲學而詩意的詞句。
        他們多哼唱自己的小生活,喜怒哀樂,像自說自話的悠長冥想。不似大陸的地下樂團,激憤,高亢,黑色調侃,控訴與反思社會,聽著頗多沉重。臺灣的樂團則顯得溫和,安靜,吟唱著自己的青春桃花源,也許臺灣社會可以提供給他們安詳做夢的土壤,可以躲進自己的小世界輕快歌唱。而內地搖滾的精神,更習慣於反思與批判社會現實。
        也許是臺灣社會較為現世安慰,不像大陸如此突變動蕩,音樂人可以保持幾十年良好的創作狀態,一直不變。你去看雷光夏十幾年來的聲音與創作,仿佛是不老的,風格基本一致。大陸有太多曇花一現的音樂人,他們輝煌一時,但總被變幻太快的時代吞沒,如今的金錢社會更是不允許他們做夢,初出茅廬的樂團在走出校門那一刻便夭折了。臺灣的音樂傳統與人文環境是獨立音樂的溫床,使得音樂人可以理想化地生活與創作。
歌詞很白癡  聽了很快樂
        去看過一些原住民的音樂表演,有一次在華山1914的戶外,晚上下大雨,大家撐著傘在雨中看表演。一個叫「美麗新民謠」的原住民樂團,歡快地唱唱跳跳,聲音自然純凈而帶有原始生命活力。舒米恩是阿美族,羞澀的男孩,穿著奇異的民族服飾,他在島嶼各地表演,小有名氣,還獲了金曲獎。來自臺東的馬茲卡樂團走雷鬼風格,歌詞很白癡,但聽了讓人快樂,跟著傻傻搖晃。
        那晚還有回聲樂團與董事長樂團,回聲的現場沒有錄音室作品完美,董事長樂團是口味很重的臺味搖滾,力道十足,聽起來酣暢淋漓。有一位臺語老歌手一上場,男女老少都跟著唱,那是他們小時候耳熟能詳的臺語歌,那樣的共同記憶與文化情境,是我這個外來著進入不了的。只好像一個外星侵入著,傻傻站在那裡,看本地人一起搖擺唱歌,像在慶祝自己的節日。
歌聲穿透靈魂  穿透萬物
        另外一次在legacy看表演,見到林生祥,說話一直害羞地笑,溫文儒雅的樣子。在美濃鄉下生活與創作的客家歌手。那一片稻田,遠山與藍天是他的全部創作靈感。他的歌既寫田園之樂,自然之恬靜,也書寫農民之苦。為保護家鄉的自然田園和農民權益,他一直努力參與民權運動,只為讓家鄉變得更好。他拒絕領金曲獎,拒絕音樂按語種分類。他與在蘭嶼當警察的陳建年,都是隱居在自然中的歌著,他們實踐著山水田園的理想生活,簡單快樂。
        黃連煜是新寶島康樂隊的成員,那晚他戴草帽,肩上搭條毛巾,彈吉他唱臺語歌曲《日出》,有種采菊東籬下的農夫閑情。
        巴奈的歌聲蒼涼,悲苦,穿透了我。那晚聽得如石窟般冰凍,如醍醐灌頂。她說,為什麼不斷更換的政府都沒有令原住民的生活變得更好?她的歌聲穿透了所有人的靈魂,穿透了世間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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