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期】出版《陳映真全集》的意義(3): 重新思考一九七、八○年代的陳映真

文/呂正惠(人間出版社發行人)

一九八五年,陳映真創辦《人間》雜誌,以報導、攝影的方式關懷台灣社會內部的少數族群問題、環境保護問題等等。裡面當然會有一些專題涉及統、獨問題(如挖掘二二八事件或五○年代白色恐怖的真相),但一般社會大眾主要還是把陳映看作「充滿人道精神的左翼知識分子」,而不是一個追求國家再統一、民族再團結的「志士」。《人間》雜誌時期的陳映真,光環仍在,可惜焦點所照,實在距離他奮鬥的目標太遠了。 Continue reading

【第162期】遙念陳映真先生的「蒼茫」(下)

文/路況 (成功大學副教授)

後來就以讀書會朋友為核心成員,在自立早報副刊開專欄。我當時正在讀德勒茲與瓜達利的《千高原》的節錄英譯本,看到war machine一詞,覺得新異有趣,酷炫聳動,就向讀書會朋友建議,專欄何不名為「戰爭機器」?沒想到就此打出旗號,拉開戰線陣仗!不久後就在唐山書局出版「戰爭機器」叢刊,讀書會成員還自號為「戰爭機器」搜索群。九〇年代初又集結串連更多學界(傅大為、夏鑄九、趙剛、廖咸浩、朱元鴻、卡維波、張小虹、張景森)、工運社運婦運界(鄭村棋、吳永毅、何春蕤、王蘋、丁乃菲)、藝術界(李銘盛、吳瑪俐)等朋友創辦《島嶼邊緣》雜誌(記得是在傅大為的清大宿舍家中開會,確立「島嶼邊緣」之名,至此「戰爭機器」成員改稱《島邊》同仁),號稱是當時台灣新左派知識分子的一次盛大集結。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雖忝為《島邊》創辦委員之一,說真格的,那時的我對何謂左派或馬克思主義其實不甚了然。 Continue reading

【第162期】出版《陳映真全集》的意義(2):重新思考一九七、八○年代的陳映真

文/呂正惠(人間出版社發行人)

「萬商帝君」屬於陳映真中篇小說之一。

「萬商帝君」屬於陳映真中篇小說之一。

一九七五年七月,關押七年之久的陳映真終於因蔣介石去世而得以特赦提前出獄,又可以執筆了。由此開始,到二○○六年九月他因中風而不得中止寫作,又經過了三十一年,比他入獄前創作時間(一九五九─一九六八)多出二十多年,但兩者在小說的產量上卻形成截然的對比:前九年多達三十二篇,而後三十一年卻只有十一篇(必須提到,十一篇中有四篇是非常長的,可以算中篇小說了。)這是什麼一回事呢? Continue reading

【第161期】出版《陳映真全集》的意義(1):重新思考一九七、八○年代的陳映真

 

陳映真手繪鈴鐺花與自畫像

陳映真手繪鈴鐺花與自畫像

文/呂正惠(人間出版社發行人)

《陳映真全集》的編輯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前十六卷即將開印。因為擔心前十六卷的編注體例有不一致處,我把這十六卷的排印稿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為了了解全集的規模,我又把後七卷的篇目仔細瀏覽了一遍,因此,我可以初步談一下出版《陳映真全集》的意義。

在編輯之前,我和編輯團隊就編輯原則相互溝通。大家都同意,《陳映真全集》應打破文類界限,完全採取編年形式,把所有的作品、文章、訪談等按寫作時間或發表時間加以排列,如此才能看出陳映真的整個創作與思考活動是多麼與時代密切相關。反過來說,陳映真的每一篇作品或文章,也只有擺在時代背景及陳映真自己的寫作脈絡中才能比較精確的掌握其意義。任何有意扭曲陳映真的寫作意圖的人,也將在這一編年體全集中顯示出其不妥之處。我初步了解了陳映真全部作品的寫作篇目及某些著名小說、文章的寫時間及彼此的先後順序之後,更加確信,我們採取的編輯體例是完全正確的。 Continue reading

【第161期】遙念陳映真先生的「蒼茫」(上)

 

陳映真,2001年6月19日,拍攝於台北縣南勢角,陳映真舊居。 陳文發/攝影

陳映真,2001年6月19日,拍攝於台北縣南勢角,陳映真舊居。 陳文發/攝影

文/路況 (成功大學副教授)

我不認識陳映真先先,記憶中唯一一次接觸是多年前在一家文學雜誌任編輯,曾透過電話向陳先生約稿。我想記述的,是站在一個純粹讀者的立場,從年輕時的隔閡不解,多年以後因為個人際遇而遲來的左翼思想啟蒙,對陳映真因為在台灣堅持左翼左統立場而不被理解乃至飽受誤解敵視,汙衊排斥,陷於一種「沒有位置」的「異端」、「異教」位置的尷尬弔詭困境,逐漸產生更多的理解體會,以末學後進的「後見之明」向一位「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的先知先鋒表達一點遲來的敬意與感佩。

八〇年代初期,我高中念建中夜間部,對文藝有興趣,讀了不少志文出版社新潮文庫與遠景出版社的書。記得有一晚九點多下了課,急急走到建中對面的植物園禮堂去趕一場名作家座談會的結尾,大概是中國時報主辦的,那晚出席的有司馬中原,白先勇與陳映真,的確是那個時代台灣文壇的三個文星級偶像作家,可分別代表戰後台灣小說的三大流派:司馬是軍中作家的代表,白是學院派《現代文學》作家的代表,陳是《文季》派小鎮知識分子作家的代表(一如七等生與黃春明,陳先生當時出獄不久,在一般讀者眼中,頂多是反國民黨的異議分子,左翼立場還隱而未顯,更別說左統。) Continue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