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第38期】荷清苑書簡 2012.05

關於簡化漢字
吳國禎(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台籍)

        簡化漢字自古就有的,在甲骨文、金文中就有。到了篆書、楷書的年代,簡化字就更普遍了。「五四」以後的1922年,錢玄同等提出了《簡省現行漢字的筆劃案》,得到胡適等的支持。

        1935年8月21日,國民政府教育部公佈了《第一批簡體字表》。這說明,現在大陸使用的簡化漢字,不是49年後才有的,民國年間乃至以前,已開始有了的。1949年後,大陸採用的簡化漢字,其實是這個工作的繼續。

        我在台灣時,參觀了南港的胡適故居,在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所,買得胡適的《中國新文學運動小史》。這書提及民國初年,關於文言、白話文的爭論,也提及漢字的拼音、簡化問題。看了這書,對於這些歷史的過程,就讓人很明白了。(也就瞭解,現在台灣在用的注音符號的來歷──不少都是當時人為「創造」的。)這本書很薄,才72頁。建議,大家到台北時,可以去買來讀。
        河南安陽的中國文字博物館提到簡體字的溯源:以1986年新版《簡化字總表》為準,選取388個字頭(含簡化偏旁),進行簡字溯源。結果如下:始見於先秦的有49字占12.63%,秦漢的62字占15.98%,魏晉南北朝的24字占6.18%,隋唐的31字占7.99%,宋(金)的29字占7.47%,元朝的72字占18.56%,明清的74字占19.07%,民國年間的46字占11.86%,1949後的1個字占0.26%。可見,現在大陸通行的簡化漢字不是1949年後,才所謂的造出來的,這些簡化漢字是歷代字體的總結的一個方面。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有些簡體字,如「万」、「于」,其實是本字。現在以為的繁體字(萬、於),反而是後來才經過假借而產生出來的。
        我們再看,簡化字的字數有2235個,是有限的。1986年公佈的《簡化字總表》中,不作簡化偏旁用的簡化字有350個,可作簡化偏旁用的簡化字有132個,專做簡化字偏旁的有14個,由後二者偏旁簡化出來的簡化字有1753個,占了簡化字的78.43%,以上的簡化字合共2235個。可見,簡化漢字的大部分是偏旁的簡化,因此具有規律性。這點,熟悉行書、草書的人會理解到,這些簡化的偏旁正是行、草書的遺留(事實上,行書、草書源於漢代的隸書的轉變,而楷書反而成熟的晚,直到唐代。而這個楷體和現在大家以為的「繁體字」也不完全是一回事。)。
        說到這裡,我就憶起2009年的春節,我去北京的一個博物館看「傳承與守望」的書法展覽,見到當年翁同龢收藏的明代文徵明的信札,其中的行草寫得非常瀟灑、好看。我再仔細一看,竟然都是現在的簡化漢字。這就更驗證了「簡化漢字」很多其實是來自行草的。諸位不信者,可找找文徵明的行草書法字帖,驗證一下。自古歷來固然就以楷體作為官方的「通用字體」,但那是給科舉考試,辦理文書用的(所謂的「館閣體」,固然字體很正,但沒有美感。),而日常所用的,大量還是相對於這些官方「通用字體」的所謂「簡體字」。
        漢字的歷史發展,導致漢字有多種書體和寫法,乃是歷史發展的結果。我們心目中的漢字,實應包括各種字體,它們都是我們文化的遺產。而不宜以為「繁體字」乃為正宗,乃為「正體字」,認為只有「繁體字」才是我們的文化遺產。如此,就是不瞭解漢字的歷史、來歷了。我們從漢字演化的歷史來看,所謂的「簡體字」,「繁體字」其實並不是很準確的概念的。
        有謂,簡體字有些不符合「常理」,如說是「爱」字無心,等等。大家不妨可以去看王羲之的「二謝帖」中的「愛」字,就是沒有「心」的。其實,漢字本就有多種字體,所謂異體字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瞭解到漢字的字形固然相對固定,但也不是絕然沒有變化的。一些字體就逐步隨著時空的變化被淘汰了。舉一個例子,「法律」的法字,不知道堅持正體字、繁體字的人們如何說它是繁體字?正體字?相對於過去的「灋」字,現在的這個「法」字,其實,就是簡體字了。老祖宗的「灋」字是很難寫的,右偏旁有鹿字等等(指的是一種傳說中的獸類)。
        所以,所謂「繁」、「簡」體字,都是相對的概念。今天的繁體字原來是過去的簡體字,今天的所謂「正體字」,在過去,可能就不是正體字了。很明顯,現在的這個「法」字,肯定就不是我們老祖宗認可的「正體字」的。我們今天看康熙字典中的字,大半都成了死的字了。簡化漢字,包括繁體字,也會遭受同樣的考驗。我相信,不符合「常理(漢字的固有之理)」的漢字,不論是簡體字還是繁體字,也都會被淘汰的。
        目前,兩岸共同編纂的,關於兩岸不同使用的詞彙對照詞典中,稱台灣方面所用的為「標準漢字」,而大陸方面所用者為「規範漢字」(就是所謂的「繁體字」,「簡體字」),雖然也不是很恰當,但凸顯了兩岸「官方認可」的通用(通行)性,似乎是較為合宜的稱呼。
        按文字、語言乃溝通之工具,約定俗成而已。只是台灣不少人,也包括不少大陸的人,對簡化漢字有諸多誤解。目前的情況是在台灣、香港,通行的是所謂的「繁體字」,而在大陸,以及海外(各國的漢語教學),通行的是所謂的「簡體字」。如此,是有不便,也是事實。這個不同,只能靠兩岸的逐步交流(融合),由未來歷史的發展來解決。(我們看漢字的歷史沿革發展,也正是如此的。)當然,我們也不反對通過兩岸的權威機構,來「加速」這個進程。但如此,是否有效,還待時間來考驗。
        字寫得好不好,與繁體字、簡體字無關。如前所述,文徵明的簡體字(行草)就寫得非常漂亮。現在小孩的字都寫得不好,不論台灣還是大陸的,這當中原因很多。大陸小孩在小學一、二年級開始學寫字時,老師就給很多功課,導致小孩為了完成功課,字就急著寫,這就種下了字寫不好的後果。我聽說古代小孩開始讀書時,固然能識得不少漢字,但不一定都去寫它們。小孩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就寫固定範圍內的一些字,直到掌握了書寫的基礎後,才逐步寫其他認得的字(何況有些字是好認,但是難寫呢),所以不如現在的小孩這樣,認一個字和寫一個字,同步進行。想來,這是有道理的,這樣就能樹立起一個較牢固的書寫基礎。
        我的小孩小時,每年的寒暑假,我都讓她照著字帖,練寫字(硬筆)。一個寒暑假過來,字體就好了很多。但是開學後,慢慢字就越寫越差。等到下個寒暑假,再照著字帖,練寫字。幾年這樣下來,效果還很好。這個經驗可以介紹給有小朋友的家庭。練字忌求每天寫多少字數,重點在用心觀摩。所謂「讀帖」,就是這個意思。
        另外,現在寫毛筆字的機會很少了,所以對於一般的人,練字,除非學習書法,用硬筆就可以了,要求的就是字體的框架。有謂,練字必須用毛筆,這是不對的,太絕對了。我在清華的班上都和同學們講,一個人一生中,能寫好字是很重要的,反映一個人的素養、情操和境界。每年的寒暑假,我都要求我的學生注意練練字,他們一些人的字,實在寫得「面目可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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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8期】方遠觀點 2012.05

在分斷之中尋找共通之處

張方遠
「裸婚時代」透過愛情悲歡所反映的大陸社會現狀,
以及青年所面臨的處境,不正與台灣極其雷同。(網路圖片)

        
        人到了一個與原來生活環境相似的地方,會在這個地方尋找特別或不一樣之處;反之,人到了一個與原來生活環境差異甚大的地方,則會在這個地方尋找熟悉或雷同之處。


        一個簡單的例子,就是陸生來台之後的情況。看陸生在社群網站上的留言,會發現他們特別注意台灣與大陸不一樣的地方,就算差異再微小,細心的大陸同學總會有驚人的觀察。同樣的,台灣學生與大陸學生接觸之後,往往也會在社群網站上留言,指出大陸同學與自己有哪些差別。

        1895年台灣被割讓給日本之後,只有1945-1949年短暫的重聚,此後又進入了長達六十餘年的分離。長時間的分隔,熟悉的味道逐漸淡去,兄弟親人互相誤認為陌生人、甚至是仇人,也就產生了陳映真說的「近親憎惡」。2008年兩岸關係進入民間大交流的新階段之後,陌生的近親再聚首,往往忽視了他們相似之處,眼中所見盡是差別,不過這也是自然之事。
共同的歷史經驗
        前面提到陸生來台的例子,陸生與本地同學相互看到彼此的差異,正好說明了兩岸其實是多麼的接近、多麼的相似,差異才會因而被放大。現在兩岸民眾的眼裡,大概只看得到文化的相近,例如我們有一樣的語言與節慶、有類似的文字與風俗。不過兩岸相近的文化是顯而易見的,其他方面的共通點反而常被忽略、被漠視。
        事實上,光是從近代的歷史來看,兩岸可說是共同脈動、緊密連結。1840年爆發的鴉片戰爭,西方強權打開了中國的大門,也揭開中國苦難命運的序幕。此後,隨著中國門戶向西方敞開,台灣幾個通商口岸也被迫開放。1895年甲午戰爭的失敗,象徵中國往日榮景徹底破滅;日本強取台灣,也使得台灣淪為異族殖民地,長達半世紀之久。一部晚清以降的中國近代史,正是兩岸悲慘命運的寫照,卻也激發兩岸救人民、救民族、救國家長期的反帝、反殖民、反壓迫的解放運動。
        日本殖民統治下的台灣,從事各方面、各領域抗日運動的台灣人民,無不掛念著祖國革命的進展,有的直渡回祖國參加運動,有的則繞道日本再回祖國從事工作。而身陷於外有列強、內有封建勢力把持的祖國大陸,並非忘了日本殖民下的台灣,「心有餘而力足」正是這段歷史悲哀的寫照。張我軍曾問魯迅:「中國人似乎都忘記了台灣了,誰也不大提起。」魯迅只能痛心的回答:「不。那倒不至於的。只因為本國太破爛,內憂外患,非常之多,自顧不暇了,所以只能將台灣這些事情暫且放下。……
        兩岸在中國近代史的道路上,命運是緊密相連的,共享著光榮與苦痛。因此,1945年台灣「光復」的意義何其重大,「光復」不只有台灣人民五十年的堅苦抗日,也有大陸人民十五年(自「九一八事件」起算)的浴血抗戰。「光復」不是併吞,對台灣而言,是「光榮地復歸」;對中國而言,是「光榮地收復」。因此,「光復」是屬於台灣的,也是屬於中國的
        光復之後,兩岸的青年又繼續著那未完的反帝、反封建、反壓迫的共同任務。
相似的社會發展
        兩岸除了有著共同的歷史經驗與記憶之外,當代兩岸社會也有著類似的發展。改革開放之後的中國大陸社會,與長期貫徹新自由主義理念的台灣社會,許多面向是逐漸趨同的。2011年大陸最火紅的電視劇「裸婚時代」,內容描寫一對八後新婚夫妻,他們的愛情是如何被細節所打敗。這些細節包括買不起車、買不起房、養不起小孩,年輕人再如何力爭上游,到頭來卻發現游不過富二代。
        「裸婚時代」透過愛情悲歡所反映的大陸社會現狀,以及青年所面臨的處境,不正與台灣極其雷同。兩岸的年輕人當然有著各自不同的生命歷程,卻面臨著類似甚至一樣的大環境。這個被少數人、少數階級所掌控的大環境,對兩岸青年來說雖是個困境,卻也是個轉機。我們有著許許多多共同的基礎,若能善用這些基礎,攜手合作,就有契機能夠突破困境,繼續前進。
        久別近親的再聚首,彼此之間的差異是很自然的。但我們得捫心自問,雙方之間隔閡,是因為敵對與仇恨,或只是因為不習慣與不適應而已?過去六十年的對立,被刻意製造出來的怨懟使我們互相憎惡,而忘了原來我們是多麼的類似、多麼的緊密。唯有理解與尊重,才能打開心房,適應新局面;也唯有重新找回被忽視的共通之處,才能克服分斷,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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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7期】荷清苑書簡2012.04

關於美元

吳國禎(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台籍)
燃燒中的美元。(網路圖片)

        美元所以會成為國際上的共同貿易支付單位,有複雜的歷史原因。這關係到20世紀,英國勢力逐步從全球衰退後,(包括二戰後的歷史過程),美國取而代之的過程。自然,這和美國的強勢有關,它的GDP全球第一(中國的8-10倍),科技也最強。

        但,不可否認的是,美國憑藉經濟和武力,通過不平等的交換,在「剝削」全球其它的國家。例如,它從外面購買便宜的石油,出售昂貴的武器。它的軍售,世界第一。世界上,最會喊和平的是它,而最大的軍售國家也是它。為了出售武器,它就需要在世界上,利用矛盾,製造矛盾,坐收漁人之利。如向中東的以色列──阿拉伯國家,印度──巴基斯坦,出售武器。這也是世界上很多地方不得安寧的原因。控制美國政府的財團,主要就是石油、軍火財團。沒它們的支持,總統是選不上的。這就是人們說,它是「帝國主義」的原因。而在19世紀,這主要是英國、法國等西歐老牌殖民、帝國主義國家。
        但自越戰以後,美元(美國)的地位逐漸受到挑戰,在1973年,Nixon時,美元曾貶值14%(當時,我在美國念書,記憶猶新)。早先,美元和黃金掛鉤,所以稱為美金。後來美元勢弱了,才和黃金脫鉤的。另外,美國為了維護美元的地位,如強制要求台幣、日元升值(等於它的貶值),這樣就等於:它在印鈔票(印紙幣,不需要本錢,無本生意),來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想想,60-70年代,台灣人通過出口貿易,辛苦賺得的錢(美元),被它一貶,豈不等於白幹了活?這財富是不會消失的,它轉到美國人手中了。美國要求別人的貨幣升值是它常用的手法。現在,它也故技重施,要求人民幣升值27%。如依美國人的如意算盤,等於中國千萬打工仔的「血汗錢」都被它吸走了。中國近年外貿發達,外匯達二萬多億美元,其中不少就是購買了美國政府發的公債。它的公債要上百年才還得完(舉新債,還舊債,等於不用還,白白拿別人的錢)。
        美國打伊拉克的原因,「反恐」只是它的藉口。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伊拉克(Sadam)提議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不以美元為計算單位,這就擊中美國的要害。現在,伊朗也在提這個主意,石油的結算要以歐元(或其他以貨易貨的方式)取代美元。美國就想好了,要治治它,就是沒找到下手的機會。所以美國和它的矛盾也很尖銳,當然,「核」的問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這些因素糾纏在一起)。
        所以,我們看得很清楚,美國的霸權就靠著兩樣來支撐:美元和航空母艦(就是軍事的力量)。
        現在,經過金融危機,中國提出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提議建立新的國際支付單位,說白了,就是逐步取消美元在全世界的壟斷地位,這就點到美國的「死穴」。現在美國被逼說會保持美元堅挺,那美國就得好好保持美元的堅挺,不讓中國吃虧。如果,美國辦不到,則中國有言在先,就不怪中國了。天下的好事、壞事是變換著的。沒有這次金融危機,沒有中國操持這麼多美元外匯,中國還沒這個「天賜良機」呢!當然,中國的萬事說到底只能靠自己。
        中國準備在上海開始和一些特定的貿易對象(國家)以人民幣來結算。我料這個局面,也就是人民幣國際化的步伐,會加速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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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7期】方遠觀點──台灣「冷戰世代」的「小說化」

張方遠

台灣人不願意面對冷戰早就結束了。(網路圖片)

        
        2012年已經過了四分之一,這段時間以來,台灣社會集體的情緒既沸騰又焦慮,從馬英九的勝選、Makiyo毆傷計程車司機、鳳飛飛的逝世、新台灣之光林書豪在NBA的崛起,再到瘦肉精、禽流感的入侵。似乎這個冬天的陰雨不斷,也影響了台灣社會集體情緒的波動。

       其實,這種情緒的波動,與台灣社會的「世代」特徵有密切的關係。
「冷戰世代」的形成與延續
       「世代」是西方社會學的一個研究課題,通常是指某個社會之中,一批出生時間相仿的群體,由於有類似的生活與歷史經驗,因而在面臨社會問題的時候,他們有共同的思考模式與行為對策。
       1949年國民黨在台灣實施戒嚴;1950年韓戰爆發,美國派第七艦隊進駐台灣海峽,形成從阿留申群島、韓國、日本、台灣、菲律賓的防衛線,全面圍堵紅色勢力,台灣遂成為以美國為首「世界反共軍事基地」的組成份子。隨著1960年代政治、經濟、軍事、思想、文化、教育對美國的全面附庸,台灣社會發展成為「冷戰、反共、國家與民族分裂、戒嚴」的性質,「冷戰世代」於焉形成。
       「冷戰世代」的特徵相當明確,從陳映真的分析即可一目瞭然:「一言以蔽之,就是沒有主體性的、盲目的反共,並且從這非主體性的反共熱情,延長為反中國,甚至對中國民族和文化的嚴重歧視;是對美日帝國主義在亞洲太平洋地區的勢力圈構造非但沒有批判,反而亟欲成為這構造的一員;是對國際霸權干涉中國內政,欲使台灣與中國永久分裂的陰謀非但不加撻伐,反而公開呼籲國際霸權侵犯中國,使台灣與中國長期分離;是公開反對中國民族主義,在民族、政治、經濟和文化上,提倡具有國際背景的『台灣化』和『台灣主義』……
       1987年台灣解嚴,1991年蘇聯解體,同年台灣也結束了動員戡亂時期。表面上冷戰結束了,但美國和平演變、圍堵中國的意志不變,而台灣政府為求美國的恩庇,樂於持續扮演反共急先鋒的角色,使得台灣的「冷戰世代」跨越了非常長的時間,迄今方興未艾。
沉醉在自我創作的小說中
       台灣對美國等霸權的附庸,「冷戰世代」另外的特徵就是格外自傲,也格外自卑。因此,「冷戰世代」身兼作者與讀者,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種小說情境。在小說的情節裡,大陸是永遠的敵人,就算可以與他們交流,但敵人仍是敵人。敵人的形象不外乎獨裁、落後、骯髒、不守秩序、不文明、霸道,與此形象對比,台灣人顯得無比文明、偉大、驕傲,才能振振有詞地宣稱我們落實了自由、民主、人權這些「普世價值」,對人類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另一方面,美國與西方則永遠是小說裡的英雄典範,是小說主角永遠要信仰、效忠、求索的對象,只要獲得了典範的讚揚與加持,主角便會興奮萬分。台灣社會的「小說化」,其實就是「自我浪漫化」(self-romanticizing)。
       台灣人不斷描述自己是理性的讀者,事實上早已浸淫在自我創造與編排的角色、劇情、場景之中,自我滿足、讚揚與撫慰,而睥睨於一切其他沒看過這部小說或是不能參與這部小說的人。大選之後,這種小說化的傾向愈趨明顯。上至總統,下至媒體投書,我們都要不斷張揚自己有多優秀、大陸民眾有多麼欽羨我們。選舉大概是這部小說的高潮之一,但是除了選舉之外,作者兼沉浸其中的讀者(即台灣人),還必須從劇情中探出頭來,非常在意他以外的人(大陸、香港)的反應,藉此來肯定自己表現很好、很理性、很成熟。
       在小說劇情的不斷鋪陳之下,Makiyo因為酒醉將人毆傷,她從「台灣女星」變成「日籍女星」,林書豪因為在美國球場發光發熱,他也要從「美國人」變成「台灣人」,好的永遠是我們的,壞的則一定不是我們的。「冷戰世代」愈沉醉在這部小說之中,只會更加喪失原本就不太具有的批判能力,例如搞不清楚美牛問題的罪魁禍首是美國,將喪權辱國天真地淡化成為藍綠惡鬥。
       冷戰遠逝矣,是時候對台灣尚存的冷戰結構進行全面的總清算,將「冷戰世代」自我終結,走出這部「習以為常的荒謬」的小說劇情,否則一切諸如「轉型正義」的批判,終究只是半吊子、偽善的嗎啡,讓我們對藥量的需求無止境增加,難以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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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6期】荷清苑書簡──談在金門當兵的往事

吳國禎(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

小金門海邊遙望廈門(網路圖片)

        1966年,我在台灣考上清華大學。入學前的暑假先去成功嶺「軍訓」8周。從立正、稍息,一直學到班作戰。大三暑期,我抽籤抽到步兵種,就到鳳山的步兵學校受訓了12周。學習了從班到連、營的軍事作戰知識。
        
        各種與步兵有關的火器,從槍到炮,差不多都實彈打過了。

       
        印象特別深的,包括夜間的行軍、作戰、射擊就和白天的很不一樣。大學畢業後,我就到第34師服役一年。因為34師當時就在金門,所以我(們)就乘船到金門當排長,服兵役。當時,同學們戲謔稱為「金(門)馬(祖)獎」,我是我們班上唯一的中此獎者。
        當時,兩岸間還處於戰爭的狀態,第一次離開台灣,過台灣海峽,往大陸「走」的感覺是很微妙的。在金門,當時還有炮擊。這炮擊聲和戰爭電影上的完全是兩回事,聲音是很淒慘的。過了40年,回想起那個炮聲都還非常的清晰,非常的淒慘。我們在金門時,雖離「823」炮戰已過了10多年,但經常還可以看到當時死了人,留下的「白骨」。所以戰爭是非常殘酷的事情。對於兩岸的問題,就是要堅持和平的,沒經過戰場的人不知道,戰爭不如看好萊塢戰爭電影好玩的,是非常殘酷的。我在金門還第一次看到了大陸來的宣傳品,包括簡體字、毛主席語錄、小紅書等。
        我當兵的地方在大金門的西北角,一個叫湖下的小村落旁,就在海邊,隔著小金門和大陸的廈門遙望。天氣好時,每逢漲落海潮的時候,海上就非常的安靜,猶如湖面一樣,望著落日的紅霞是非常漂亮的。我從小生活在台灣的東海岸,花蓮一帶,那裡的海是太平洋的海,海浪很大的,和金門這邊不一樣,令人感到很新鮮。我當時就想,如果沒有戰事,這地方開放給大家旅遊,那該是多好的事情呀!30-40年後,這個願望竟逐步可以實現了!
        40年前的金門還相當窮困,當時駐軍有5個師,當地人看人,不像在台灣那樣,看你是幹哪一行的,他們就把人分成兩類的人:當地的金門人,和不是當地的軍人,這是很有趣的。那時,金門是戰地,不安全,生活又乏味,台灣島上沒人願意去,因此缺中學老師,所以,有一學期,我還曾到金甯中學當過數學的老師,是佔用部隊的時間去兼課,當然,這是部隊給安排,支持地方學校的,不是自己去賺外快。
        說到軍事的訓練,我覺得非常的好。但不是現在大陸大學生們的那樣子軍訓法(現在大陸大學的新生,有軍訓一個月左右)。首先,軍訓不是簡單地去吃苦、受苦。那時在台灣的軍訓,都吃得非常好。軍訓主要是學習:領導、責任、協調,預知會發生的情況並作出安排,特別是如何「掌握」好你的下屬等等。這些,其實和領導一個企業也差不多。在部隊裡和學校不一樣,當時,三教九流的兵都有,你得學會如何「領導」他們。這些兵會和你搗亂,給你出難題,你得想辦法讓他「心服」。這真是考驗你的「智慧」。
        我從這裡學習到,如何「領導」一群人,不能簡單地靠權力。雖然,部隊裡講求下級服從上級,但不能單靠這個,否則,你就陷入了誤區。真正的領導威信的樹立不是靠這個東西,而是靠底下的人能跟你在一起覺得有希望,有共同的共事,能走向成功,這樣,你才能鞏固所謂的領導。在金門服役一年,我深刻的體會到這一點。的確,軍事的訓練,讓我養成準時,做事有條理,特別是學會預先設想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並做出事前有預案,有安排,臨事不亂。金門這一段經歷對我是挺有趣的,這對我以後做很多事情,都是很好的一個體驗,跟人要怎麼相處,怎麼樣做一個所謂的領導吧,如何維護團隊的團結,這個感觸很深。這些都讓我一生受用無窮,我以為這是很重要的一種「素質」。
        我當了一年的「兵」,就退伍了。隔了一個月,我就去美國留學,這時是1971年的8月。我退伍離開部隊時,連長還特別誇我,說把排裡的事帶得有條不亂。在金門,當時屬於戰地,情況有時也複雜或危險,大意不得。別的單位出了不少事,也有死人的。但我的排,平安無事。當兵一年以後,我就去美國留學了。那個年代,台灣的大學畢業生很多都去美國留學,特別是學習理工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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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6期】方遠觀點──「九二共識」勝利了,然後呢?

張方遠

輿論認為2012年大選是「九二共識」的勝利,但「九二共識」不該只是要求大陸讓利的「工具」。(網路圖片)

         
        2012年年初的大選,由於投票前夕張榮發、王雪紅幾位企業家表態支持「九二共識」,使得選舉主軸搖身一變成為「九二共識」的認同之爭,江丙坤甚至將雙英對決定調為「九二共識」公投之戰。

       
       馬英九以八十萬票的領先幅度擊敗蔡英文,連任成功。有些輿論指出,這場選舉並非是馬英九或國民黨的勝利,其實是「九二共識」的勝利,或是馬英九兩岸政策的勝利。兩岸諸多學者與媒體,也將馬英九的成功連任,歸諸於「九二共識」贏得多數的台灣民心。
       選後這種大讚「九二共識」勝利的態度,很容易將主政者沖昏頭,反而忽略了兩岸關係正確發展的方向,致使誤判情況,相當危險。
「九二共識」的「脫中化」
       馬英九一向將「九二共識」定義為「一中各表」,但如何各表?表的又是什麼?馬英九其實從未交代清楚。事實上,馬英九執政以來,提到「九二共識」的次數,遠超過於「一中各表」。為了迎合台灣的民意,馬政府不敢談「一中」,因此以「九二共識」的名詞來加以包裝。
       包裝久了,人們反而忘記了「九二共識」的實質內涵,「九二共識」只是極度務實的馬英九與台灣民眾,要求大陸向台灣「讓利」的有用工具。儘管馬英九屢次宣示要服膺憲法原則,但他在施政作法上,卻是不斷將中華民國「去中國化」,例如馬在去(2011)年辯論會上脫口而出「台灣也是我們的國家」:又或是馬政府只開放民間經貿、文化往來,卻仍然強化「台灣民主、大陸不民主」在台灣民眾心中的想像:又例如馬在開春之際,便說出「大陸砍人頭、台灣數人頭」的驚人言論。
       當中華民國不斷被「去中國化」,「九二共識」的「一中各表」在台灣便會逐漸地走向「一中亂表」或「一中隨意表」。諸如民進黨蔡英文以「台灣共識」來吃「九二共識」的豆腐,或是陳芳明所稱「『一中各表』是台灣的底線」,卻又對之加上前提「台灣選民所承認的九二共識,絕不是北京片面堅持的一個中國」、「北京不能忽視台灣民意的力量,也不能蔑視台灣大選的尊嚴」,這些都是挾「一中各表」為旗號,行去中國化「獨台」論的大合流。
「一中」才是「九二共識」核心價值
       事實上,大陸方面從未公開承認「一中各表」,但也從未否認過,因為「九二共識」真正的核心價值是「一個中國」原則,在「一中原則」大框架之下,「各表」只是一個小問題,當然不成為大陸與台灣交流的障礙。問題是,台灣方面不斷虛化「九二共識」的「一中」內涵,將九二共識「脫中化」,在此情形之下,中華民國將會持續地「台灣化」,戴著中華民國的帽子,行「兩個中國」或「一邊一國」之實。而且藍綠兩黨的兩岸政策逐漸趨同,「九二共識」終將淪為兩黨向大陸「要糖果」的唯利是圖政策,掏空兩岸「一中」的基礎,致使「兩岸關係」最終搖身一變成為「兩國關係」。我們實在不能不正視九二共識「去中化」所將造成的嚴重後果。
       大陸方面從未說過「一中」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這是大陸對台釋出最大的善意,因為大陸與台灣同屬一個中國。以「一中」為實質核心價值的「九二共識」,不只是兩岸同是一家人的共識,更是大陸惠台政策的基礎。
       面對未來局勢的挑戰,馬英九不能再將「九二共識」僅視為向大陸要求好處的工具,必須慎防「九二共識」被異化,更要明確「九二共識」的「兩岸一中」實質內涵,在國家認同與身分認同上正本清源、求同存異,進而聚同化異,讓「九二共識」成為兩岸共同家園的「兩岸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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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5期】方遠觀點──友善從相互尊重做起

張方遠

陸生來台交流 ( PeoPo 公民新聞 )

        有學者將2011年稱為「陸生元年」,因為2011年開始有大陸學生來台就讀四年制大學,目前人數約有近千名(不含交換生),以北部為例,淡江大學有78位,輔仁大學有54位。這一批來台就讀本科的大陸學生,不僅人數多,年紀又輕,幾乎都是九○後,而且散布在台灣全島各個區域。
         
        有別於過去只能停留半年的交換生,他們將長時間(至少四年)、深入、廣泛地接觸與認識台灣的方方面面。
         
        兩岸的民間交流,不只表現在來台陸生人數的增長,同時也表現在大陸來台觀光客的人數。光以2011年為例,大陸觀光客就高達178萬4,185人次,較前年增長了9.41%。兩岸分治60餘年的時間,近年來台灣社會與大陸民眾密切且頻繁的接觸,可謂一大盛事。不只是在觀光產業,而是台灣各個領域、產業、區域、階層或多或少都會接觸到大陸民眾。

        因此,已經習慣來自歐、美、日、港澳等地觀光客的台灣民眾,應該要開始調整心態,面對台灣社會新的轉變。

摒棄歧視,學習相互尊重

        中國傳統的待客之道就是「賓至如歸」,希望客人來到這裡就好像回到自己的家裡。台灣面對來自歐美日等地區的旅客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開大門招徠這些地區的學生,大學還「貼心」地廣設英語授課課程,希望博得他們的尊重與好感。但是在面對大陸民眾的時候,內心總是卡著疙瘩,不知是自傲還是恐懼,總之那扇心扉就是難以完全敞開。

        過去「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財大氣粗的台灣旅客幾乎被其他「先進國家」列為拒絕往來戶;過去台灣旅客或商人在大陸撒錢不手軟,也給台灣人換來「呆胞」的謔稱。對現在的台灣人來說,很難接受別人稱我們為「呆胞」,甚至「台巴子」一詞在台灣還引起軒然大波,一個負面的稱呼,讓台灣人同仇敵愾、一致對外(中)。

        為什麼台灣人不喜歡被人叫「呆胞」或是「台巴子」?無不就是希望別人尊重我們,不要輕視我們。問題是,當我們要求別人尊重之時,為何沒有想過也要尊重別人呢?

        在台灣,「大陸妹」不只是甜萵苣家喻戶曉的「代稱」,同時也是具有地域歧視色彩的蔑稱,通常還帶有性服務工作者等情色含意。許多民眾不只在小吃店會點一份「大陸妹」,也稱大陸配偶為「大陸妹」。除此之外,隨著大陸來台人數的增加,台灣街坊耳語將大陸人稱為「阿六(陸)仔」,甚至還有更為卑劣的數字密碼「426」的蔑稱,類似的用語可說是愈來愈盛行。

        儘管有人是「說者無意」,但「聽者有意」,更何況有些人根本是「故意」。台灣人總是自豪於台灣的「文明」程度,希望別人接受我們、正視我們、尊重我們,但是在此之前,更應該先學會尊重別人,不要再使用類似歧視、輕視、偏見式的語言。

調整心態,迎接友善元年

        香港從1998年開始招收陸生,至今已經14個年頭。遺憾的是,去年香港浸會大學的學生,還以「民主牆」的方式,貼出攻擊陸生的海報,浸大學生們表達「我討厭來自大陸的你們」、「我們不要浸大內地化」,訴諸的就是「文明vs.落後」的封閉式截然二分。其實,「文明vs.落後」的刻板印象並非絕對的,它只是熟悉環境與陌生環境有所落差導致的表象,因此由這種表象而出現的傲慢或自卑心態大可不必。

        我們到其他地區旅遊、工作或是求學,總是在文化震撼之餘,也希望在當地找到些許「家的感覺」。同樣的,大陸同學來到台灣,不再是短期半年的走馬看花,他們不只是需要熱情,更需要的是尊重、理解與溫暖,如同他們也在尊重與理解我們。台灣同學希望大陸同學使用「臉書」,台灣同學也可以試著使用「人人」與「QQ」;大陸同學可以在「YouTube」找到新鮮資訊,台灣同學同樣也可以在「PPS」或「優酷網」找到娛樂滿足。

        總而言之,在這個兩岸快速交流的時期,大陸民眾睜大眼睛想要認識台灣,台灣也應該調整心態,放下歧視、偏見與「感冒」,不只待之以熱情,更要學習相互尊重與理解,打造真正友善、溫暖的交流環境。

        我們迎接了西元2012年以及中國壬辰龍年的新年,在此開春之際,衷心地祝願這一年是「友善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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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5期】荷清苑書簡──回憶伊朗學生

吳國禎(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

伊朗末代皇帝巴勒維

        70年代,我在美國留學時,交了不少中東地區的朋友(留學生),包括伊朗,還有巴勒斯坦、黎巴嫩的。伊朗產石油,當時的政權是巴勒維國王,這個國王政權和美國的關係很好(不像現在的伊朗政權和美國是死對頭),就送了不少學生去美國學習石油工業。

        這些學生的背景,都是伊朗有特權的家庭。國王(家)送他們去留學,不少是公費的,給他們的待遇都很好。他們學成了,回國後,待遇也都很好。照他們的話說,就是依附國王,就不愁一切的。
        伊朗是這麼一個等級深嚴,特權很嚴重的社會,窮人自然是大多數的。中東其他的地區,也差不多這樣。令人感動的是,這些學生並不認同他們出生的階級、階層,而是立志要推翻這個專制的、依附美國的國王政權。當時,在美國的伊朗同學會就等於是反伊朗國王的一個組織。這個國王也是鎮壓反對者,殺人不眨眼的,經常斃人,伊朗學生就遊行抗議。我們也去參加抗議,支援他們。
        我們的一些活動(照現在的話說,就是反對台灣的威權統治、獨裁和抓人等等),台灣的學生怕事,經常都怕出面,這些伊朗學生就來支援我們。關鍵時刻,令人感到,愛國主義,同胞、同鄉的情誼還是狹隘的,國際主義才是高尚的。這些伊朗學生都比台灣的學生不怕事,不怕死。伊朗國王最後給推翻了(1979年)。記得,我教的一個伊朗學生(大學部)畢業後,就回伊朗了。臨行前,還來看我,說他回國,就是要推翻那個國王政權。
        1979年,我已來到北京,在科學院化學所工作。那時,華國鋒任總理,正去伊朗訪問,原因好像是伊朗答應給中國500億的美元貸款(那時,中國非常缺少外匯)。但是那時,伊朗政局已不穩定。我就和同事們說,這時,華國鋒去,不合適啊!那個國王說不定就要倒台了。同事們都不相信我的話。果然,沒多久,國王就倒台了。我想的就是很簡單,一個連海外的留學生都不支持的政權,肯定是有問題的,也是長久不了的。
        這些伊朗朋友對中國革命的歷程,包括毛澤東,特別推崇。毛澤東的著作,他們也是熱心的閱讀。伊朗革命後,宗教領袖霍梅尼上台,聽說也鎮壓了不少異議人士,政治鬥爭是慘烈的。我有時也想,不知道這些伊朗朋友,後來都如何了?中東這麼多國家,打不過一個以色列,原因就在於這些政權都很腐敗,社會也腐敗,政權得不到老百姓的支持。而美國人就在兩邊玩兩手,撈取政治的利益,鞏固它的石油戰略利益。中東還需要社會的變革,不然沒有前途。
        這些留學時期的經歷,讓我對中東地區的問題有了不少感性上的認識,這些就不是靠讀書本上的文字能夠取代的。現在,中國對外的留學生,都往美國跑,就一個國家來說,這並不是理想的,應該全球各地區,至少主要的地區都有,這樣才能培養出具有全球視野的人才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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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4期】方遠觀點──我們需要友善的兩岸交流環境

張方遠

        大選活動至今,似乎熱鬧有餘,內涵不足。儘管12月舉辦了兩次總統候選人、一次副總統候選人的辯論,但三組候選人的民調變動不大,表示他們的舌粲蓮花並沒有感動台灣選民。

        與四年之前相比,友善的兩岸民間交流環境,可說是這四年最大的進展。兩岸民間的接觸與交流,不只迅速,而且熱絡。老實說,雖然台灣民眾對大陸多少存有偏見與歧視,但是兩岸在就學、就業、經商等環境,確實是友善許多。

        呵護這個友善的兩岸交流環境,並讓它茁壯,應該是我們選擇下一任領導人的重要標準。當然,代議式民主是當前台灣政治的遊戲規則,同時影響著社會、經濟、民生、安全等內部發展,因此候選人常說的「讓我做看看」,就顯得過於兒戲了。一個候選人在選舉期間的言行,其實可以看出其當選後的作為,以及施政的方向與品質。對此,民進黨蔡英文團隊在若干方面受人質疑、說不清楚,讓人民無法安心,值得進一步放大檢視。

新瓶裝舊酒

        去年(2011)12月3日第一場的總統候選人辯論,蔡英文講了一句經典台詞,她「提醒」馬英九說:「我們在選的是2012總統,不是2008年的總統,站在你面前的是蔡英文不是陳水扁」。這句話其實很狡猾,只說出了現象,沒有說出背後的本質,刻意迴避了自身團隊的問題。

        自蔡英文競選團隊成形以來,過去因阿扁下台而鳥獸散的「扁家軍」陸續歸隊,這些人包括了阿扁在黨中央的左右手吳乃仁、「子彈在總統身上」神祕微笑的邱義仁、扁辦主任林德訓、扁辦副祕書長馬永成、阿扁文膽林錦昌,以及陳其邁、張景森等等。這些人在扁案的大雪球中多少扮演了一定角色,而他們在蔡團隊雖沒有「總指揮」、「總督導」等響噹噹的稱號,卻都是重要的關鍵成員,例如林錦昌負責審定蔡的選舉文稿,邱義仁與吳乃仁「雙仁」被媒體封為蔡的「頭號軍師」。

        因此,以目前蔡陣營的競選幕僚來看,是個「新瓶裝舊酒」、「換湯不換藥」的團隊。「扁家軍」會不會藉蔡當選而班師回朝,重回過去八年的惡夢?這是主帥蔡英文必須交代清楚的要事,不是一句「重要的是領導人」或「競選團隊不等於執政團隊」就能簡單含糊而過。

空心菜的「萬年政綱」

        綜觀近來蔡陣營的選戰主軸,不是「三隻小豬」,就是「組頭風波」,或是「嘸採工月曆」柿子大戰,蔡英文的實際政見在哪裡呢?讀者諸君是否還記得去年夏天一連幾場《十年政綱》發表記者會呢?為何記者會過後,很少聽到蔡本人再提起「對下一代承諾」的《十年政綱》?

        《十年政綱》號稱要打破舊思維,但以「民主篇」為例,小英規劃「國會減半,選制改革」。不要忘了,當年執政的扁政府與該黨「聖人」的裡應外合,目的是要讓民進黨成為國會最大黨。2005年修憲,國、民兩黨為夾殺小黨,聯手促成立院席次減半,採用日本並立式兩票制。通過新選制後的第一次立院選舉,民進黨大敗,卻又說要進行「國會改革」。只要民進黨在立院不是多數,就要「國會改革」。從阿扁到小英,立院照著他們的口號在轉變,變了這麼久,國會問題也不見好轉。

        《十年政綱》說來說去,就是「追還黨產」、「國會改革」、「轉型正義」與「反九二共識」,與過去的主張有何兩樣,捉刀學者也是同一批人,厥為「萬年政綱」。

台灣做好準備了嗎?

        話說回來,以台灣特殊的歷史發展與地位,兩岸關係是相當重要的議題,牽一髮動全身。蔡的兩岸態度,從她任陸委會主委,主張將陸配取得公民權的時間上修到11年、主稿兩國論、從世界走向中國、先反對後延續ECFA,再到「一中各表」可納入「台灣共識」、成立「兩岸對話小組」、否認九二共識,哪一個才是蔡心中真正的想法呢?

        我們不妨再看看《十年政綱》,「兩岸經貿篇」開宗明義指出「台灣是一個海洋國家」,並為兩岸關係設下「促進台灣之國際貿易與產業經濟」的前提。對蔡來說,「國際」的潛台詞是「美國」,「台灣共識」其實就是封閉式「反中親美」的「蔡英文共識」。

        簡言之,蔡仍延續了民進黨的舊路線,而且扁家軍正摩刀霍霍等待復辟。台灣的選民是否已經做好兩岸關係倒退,重回對抗、敵視、壁壘、仇恨的老路,而要揚棄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友善的兩岸交流環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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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犇報‧第34期】荷清苑書簡──關於朝鮮戰爭

吳國禎

朝鮮前線山區的婦女為中國人民志願軍煮土豆( 網路圖片 )

         
        朝鮮戰爭(台灣稱為韓戰)發生在1950年的下半年,至今已有60年了。當時的參與(戰)者,也幾乎都凋零了。然而,這場戰爭對於半世紀以來的中國、海峽的兩岸以及朝鮮半島今天的局勢仍影響深遠。也因此,近來透過電視、網路,很多人也在回顧,探討這場戰爭。
        
        現在的一種說法是,發動戰爭的是金日成。這個可能性固然不能排除,但也不能說,如果他不發動這場戰爭,中國就可以安枕無憂了。這個假定無法證明。但二次大戰後的歷史說明,美國不甘心於它失去大陸這個地盤,這才是根本。60、70年代的越戰就說明這點了。就是說,即使沒有朝鮮戰爭,越戰也是不能避免的。這兩場戰爭的根本是中美兩國的軍事較量。朝鮮戰爭,中國是直接參戰了,而越戰中國或只能說是「間接」的參戰。

        當美軍從仁川登陸成功,順利往北方挺進,越過38度線時,周恩來就透過印度向美方說明,中國不能無視美軍進抵鴨綠江邊。當時,麥克阿瑟憑藉美軍的實力,根本不把中國看在眼裡。他也沒料到中國的「農民部隊」(他就這麼稱呼中國的軍隊)會出兵。等到美軍發現中國的志願兵時,他們已被彭德懷的部隊所分割、包圍,斷了退路,面臨被殲滅的危險。當時的美軍是機械化的,並且掌握了制空權,而中國志願軍從武器、裝備、到後勤都相差很遠。長津湖戰役,如果不是在這種極度反差的條件下,美軍恐怕就滅頂了。兩軍後來在38度線附近形成拉鋸戰,著名的上甘嶺之仗,美軍也沒取得戰果。最後,雙方打成平手,不能再戰了,只得簽訂停戰的協議。

        這一戰,雙方的損失都很慘烈,而中國志願軍的損失更大,很多的不僅是戰死,並且是凍死(那年朝鮮半島的氣溫特別低)。美國人曾非常吃驚地發現,整連的中國軍人為了埋伏,居然被凍死了,而沒有出現潰逃或自亂陣腳的。朝鮮戰爭對以後中美關係的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一個才剛成立政權的國家,居然能和世界一流的強國打成平手!而之所以有這樣的戰果,中國人真的就靠著一股「不怕死」的精神。朝鮮戰爭、越戰,中國人固然損失很重,但是,沒有這兩場戰爭,我們現在後來的人,今天大約是不能如此安枕的。我們不應苛責毛澤東,在和美國人較量這點上,現代的中國人應該感激他的。

        美國人對戰爭也有反思的。但問題是反思什麼?他們反思的是他們的人死了多少(不該死那麼多)、損失了多少,而不是反思對方死了多少人、毀壞了多少環境(越戰時,美軍大量破壞越南環境)。美國人的命才值錢。伊拉克戰爭就是這樣,布希一句話說是「打錯了戰爭」。不知道那些無辜的老百姓的冤魂如何能超脫?真是「撒向人間都是怨」。

        第二次大戰後,美國就一直沒有停止過戰爭。美國對外發動戰爭,還得再打下去,雖然每次打後,總不缺高官出來說,打錯了!他們怎會打錯呢?他們只會顧及打得順不順、成不成而已,與他們事先想的一樣與否而已。如果他們打贏,就不會這樣說了。只是,它是吸取了教訓,不敢和中國再硬打了。

        美國真有很多人(不是個別,而是占多數)相信他們是在為維護世界的自由、和平和正義而戰的。至今,還有很多人相信他們當年可以打朝鮮、越南……,因為它們都是邪惡的。和美國不一樣的,都是落伍的、有問題的,這真是可怕的宣傳!

        一個問題:一個高喊和平,嗓門最大的國家,它的軍工、武器的出口全世界第一(發戰爭財,勸人打架,比第二位的俄羅斯高出很多,不成比例。)並在全世界到處駐軍(說是保衛和平!)。這不是絕大的諷刺嗎?!美國是不能讓世界和平的。世界不打仗了,美國的軍火商就得喝西北風。而這些軍火商就控制著美國的政策,控制著戰爭的發動權。

        朝鮮戰爭,美國當時是打著聯合國的旗號打的。雖然參戰國家不少,但多是些小國,像英國等,參戰的人數都不多。大陸入聯合國後(1971),就要求聯大把那些說中國是「侵略」的檔案都刪去。

        當然,不論正義與否?爭戰是殘酷的。同樣的,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戰爭,一如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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