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施善繼
2015・9・15・迪里拜爾
《瑪依拉》一曲女高音獨唱,唱出哈薩克放牧民族高亢、挺拔的特點,也唱出旋法上貫串始終迴環音型的難點。毫無疑問,維吾爾花腔女高音歌唱家迪里拜爾,1993年4月在赫爾辛基的一份錄音(ONDINE ODE 812-2),是這首曲子最傳神韻的標誌。
天山腳下的維族姑娘接受科學發聲法的嚴格訓練,日後她完整參透領會了技術為藝術服務的真諦,使洋歌洋到家民族民到家達致平衡的雙美。上述提及的錄音,她也唱了《燕子》、《茉莉花》、《洪湖水浪打浪》、《繡荷包》、《月亮出來》,以及四首維族民歌。
花腔迪里拜爾絕佳的掌握著旋律線上精致的裝飾音,貝里尼、威爾第、唐尼采諦的詠嘆調她曲曲游刃,里查・史特勞斯《阿里阿德涅在納克索斯》裏的采比內塔,或小約翰・史特勞斯的《春之聲》,她都把他們一齊唱入了雲霄。
2015・9・22・充氣娃娃
日籍導演是枝裕和09年的電影作品《空氣人形》,意即所謂的充氣娃娃,不知本地販賣情趣商品的商人辦理進口了沒,它是一尊為撫慰相當數量,在都市謀生討活男性集體的隱私渴望,被模造仿真的硅橡膠女郎。渴望不單解決性慾一樁,也解決了某類家庭生活小夫妻間的細微末項,在大都會陰影底下冰冷水泥叢林裡穿梭,人際相處不易,男女關係何止肌膚,又如影片開端男角下班淋雨返巷,「我回來了」、「要是聽你的帶傘就好了」、「哇!濕透了」等等……
硅橡膠女郎順勢應運而生,成了當代東洋都會生活虛擬的附著人口,但它卻不用列入複雜的戶籍管理,5980日幣買它一個,便可與之同衾共枕推心置腹如膠似漆,生理的舒坦,彷彿釋放了一部份環伺於外,而加壓扭結於內,心理永難排解的葛藤糾纏。這個近世執意冷血,依仗窮兵黷武,肆虐亞洲搜刮躉獲的暴富,它的常民如今正在分擔暴富溢漏流洩的悠悠憂傷。
日丸之鬼從未承認它犯下的戰爭責任,軍國主義的梟首只顧晃悠,它們代代接力相傳準備重啟戰端,為完成被迫投降鬼魂彌留的霸權遺想。是枝裕和生於戰後,軍國主義妖孽鑄造的戰爭責任顯然與他無關,他不過是戰爭責任禍延子孫的受害者之一,而他恰恰生在活在“我在曖昧的日本"(大江健三郎語)。
軍國主義的日丸之鬼,各個皆係好色之徒舉世聞名,燒殺擄掠的間隙,它也要隨機需索一逞縱色的獸慾,它的軍刀嗜血,它的褲襠嗜色,二戰亞洲處處生靈塗炭遍野哀鴻絕無倖免。
是枝裕和編導的這部影片,充氣娃娃沒有適時趕上讓彼時的日丸之鬼軍部研發,若然,硅橡膠女郎可編成軍團,為日丸之鬼全體官兵的褲襠解勞,必不致留下“慰安婦"的血淚斑斑,哭慟自東北亞穿越中國抵達東南亞。硅橡膠女郎的風姿與尺寸悉按日丸之鬼的饑饉巧妙設計,每名士兵配發一個,像他們喜愛的便當隨時可食。
在刺刀之尖的脅迫下,慰安婦的志願與否,竟然成了此地幾些高中學生的懸念,高中學生在課綱微調擾擾攘攘之餘,有誰回家問過她媽媽、他姊妹、他姑姑阿姨,他全家的女性,而她們又都做了什麼樣的回答。
是枝裕和充氣娃娃的出現為時晚矣。在侵略征服亞洲直沖腦門的日丸之鬼軍部,在凌辱摧毀他者為首要職志的妖魔中樞,日鬼長期自詡文明衣冠楚楚,然而它也自知偽飾的文明一旦剝除,它會露出素顏的野蠻的本尊。
2015・10・1・《抗戰詩鈔》
《抗戰詩鈔》(周良沛∕編選,廣州花城出版社2015年8月1版1刷),航郵掛號寄達內附周爺打字信函一紙:
「這不是我的作品,無法簽贈。今日詩壇詩星燦爛,經典不計其數,我也看 不明白,更不會寫詩,但抗戰勝利七十周年,是我們全民共同的節日,有人 很真誠地要我幫忙,編了這麼一本書,遺憾是難免的,因為了書厚了,訂價 高了,賣不出去,開印前還刪去不少頁。出版走向市場,也只能如此。現在 內地出版書,若不能取得發行部門的認同,書是無法開印,出版、發行的。 但出版社也很認真地不到一百天就印出書來了,為此,我不僅可以藉此節 日,也趁機向您這位大家求教、學習!」
《詩鈔》收入94位詩人的134首詩,同時選輯了創作於抗戰期間的23幅木刻版畫,木刻流動著激憤抗敵的線條,與處於各條戰線迸發而出的詩篇交織成多種多樣的剛柔並濟。周爺受託擔負此冊詩選的編務難脫輕鬆,也並非駕輕就熟,雖然上世紀末,他曾用盡十年的光陰選編《中國新詩庫》那一套大書。對詩的矢志忠誠,與對抗戰勝利的莊嚴銘記,82歲的周爺毅然獨立完成非他莫屬的此一冊《抗戰詩鈔》。他除了選詩,為94位詩人執筆新寫小傳,詩人小傳與詩人寫下的詩篇,史、詩合融密不可分,這是周爺以史敘詩的風格,他在編選《詩庫》時已經形成。請讀一例以茲佐證:
陳輝(1920-1944)
原名陳勝輝,湖南常德人。1938年到延安,開始詩創作。次年到晉察冀邊區,在對敵鬥爭尖銳之鄉做群眾工作,1944年春在游擊戰爭中被敵人包圍,突圍時被兩個敵人攔腰抱住,他拉響手榴彈與敵同歸於盡,時年24歲。是繼「左聯」的殷夫、胡也頻後又一位烈士詩人。他的詩也是由周恩來帶到重慶,由於皖南事變,胡風避到香港,詩稿轉到《詩墾地》。鄒荻帆回憶道:「……戰鬥生活的白描,卻寫出了集體的情思。《賣糕》以其精練的篇幅,把那種進入敵占區撒發宣傳品和傳遞情報,偉大而又在生死存亡的危險環境下工作,卻以高度革命責任感與樂觀主義去完成任務精神,令人感動。它是深入淺出的詩。我們讀了,高度讚揚,發在頭條。」
《吹簫的》
平原的黃昏,
有人吹起了蕭。
吹的送別曲嗎?
不,吹贊平原之夜呀!
送別不好……
簫聲,
顫顫地,
落下來了,
落在樹蔭裡;
那個吹簫的,
跟大伙兒走了。
大伙兒,
背著土槍,
吹簫的
走在最前面。
在漆黑的道上,
吹簫的,
又吹起了口哨……
《賣糕》
--上哪兒去呀?
--賣糕去呀。
--帶上吧,
到城裡再散它……
賣糕的,
伸過油污的手,
接了過去
那一大卷
紅紅綠綠的小紙條。
(把它壓在糕下面)
--賣糕啊,賣糕!
他,
挑著熱烘烘的糕,
敲著鑼,在城裡消失了,
像一根火苗……
選自《詩墾地》第三集(1942・5)
2015・10・10・謊言紀事之一
吾人賴謊以度日,其來已久起自何時無從查考。謊言從日上三竿滑向夕陽西沉,再從華燈初上移至月明星稀,謊謊歲歲,謊謊年年。彌天大謊灑下充塞街巷,往何處去逃,不如在謊聲謊語的封閉裡透氣,也許不能突圍,但說幾句算幾句總是可以。
看完那個20分鐘的短片,何須嘆息,誰信同枕而眠的枕邊人只進行枕榻之事。影中男角即當年出賣“台灣民主聯盟"的獲利者,影片敘事模糊不甚清楚,僅僅略及此一角色係第三國際的線人,但語焉不詳。據陳映真的告白,“台灣民主聯盟"一案事發於1968,陳映真自此身陷囹圄七年。「在那個四面環山,被高大的紅磚圍牆牢牢封禁的監獄,啊,他終於和被殘酷的暴力所湮滅、卻依然不死的歷史,正面相值了。」(參見《後街-陳映真的創作歷程》)
第三國際也稱共產國際,1919年3月,在列寧領導下成立於莫斯科。它已在1943年的6月解散。稍具一般史識,也都知悉1935年1月遵義會議之後,第三國際逐漸失去對中國黨的影響,中國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在它解散前的1940年2月,提早宣布結束使命。
枕邊人只進行枕榻之事,芳唇緊閉互不言語,單靠眉目暗中傳情。離開枕榻,20分鐘的短片,想宣示什麼蛛絲,卻連馬跡也都沒有洩露。
短片也請原作者對鏡,絮訴伊活過的無辜以及莫須有的時代扭曲。但到底有辜的是誰,那一個誰真正活在不被扭曲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