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期】盛世危言:你「自由」了嗎?

♦ 文/石佳音(中華琉球研究學會理事長、中國文化大學政治學系助理教授)

世界各地舉行活動紀念二戰勝利70週年,圖中青年向集中營遺址紀念碑獻花。(圖片來源:新華網)

世界各地舉行活動紀念二戰勝利70週年,圖中青年向集中營遺址紀念碑獻花。(圖片來源:新華網)

日本戰敗投降70週年,兩岸中國人紀念抗戰勝利,臺獨則公開紀念日本「終戰」、懷念皇民化。岩里正男(李登輝)說70年前臺灣人是在為「祖國」日本作戰,並感謝日本將他那位志願參加日本海軍而當了砲灰的兄長入祀靖國神社。民進黨主席蔡英文說:這是李登輝「個人的歷史經驗」,主張我們要「珍惜現在所享有的言論自由」,要包容不同的歷史記憶和歷史詮釋。

這是臺獨的一貫伎倆:先將「自由主義」吹捧成普世價值,然後再把它矮化、窄化成「多元」、「包容」等程序性的價值,再把這樣的程序價值絕對化,成為「價值相對主義」(「關於事實或價值的任何主張都無是非對錯之分」),但這就從公共議題場域中抽掉了「講理」的必要性。於是,臺獨便可以以「多元」、「包容」為藉口,先強迫他人容忍他們硬拗胡扯的主張,再藉著綠媒的民粹炒作造成聲勢,壓倒其他立場、主張,最後封殺任何對其臺獨立場進行理性討論的可能性。簡言之,臺獨正藉著「自由主義」的偽裝,靠著語言和文字的暴力,打造「臺灣主體意識」的一言堂。

回想1980年代,臺獨主張「臺獨有言論自由」;如今,臺獨幾乎成為「唯一享有自由的言論」;現在,岩里正男的「個人的歷史經驗」也是言論自由,但等到蔡英文當總統幾年後,恐怕抗戰老兵的歷史經驗就不會再享有任何言論自由。其實,在真正自由主義者的眼中,臺獨的這種操做手法根本是違反自由主義的。

張佛泉在其名著《自由與人權》中,對於「在自由制度下的權利限度」問題,引用美國哲學家裴瑞(Ralph B. Perry)的主張:「每一自由,只受其存在的道理之限制。」(“Every liberty is limited by its justifying principle.”)張佛泉解釋道:「一人為著什麼道理需要某項自由,即應以此道理為準,而不應違背之。」否則即為自由之濫用。

英國自由主義的代表思想家約翰.穆勒(John Stuart Mill)指出:保障言論自由的目的,在於知識增長和追求真理。所以,自由主義所主張的言論自由,是以真理真相、公是公非的存在為前提。為了使公共議題能夠在自由討論中逼近真理真相、公是公非,於是才要保障言論自由。換言之,言論自由──以及因保障言論自由必然造成的言論「多元」──只是程序性的價值,其存在的目的在於保障一個社會內部講理、糾錯的可能,最終是要達到其目的價值:「逼近真理真相、公是公非」。

因此,如果人們假借「這是我的言論自由」來霸凌異己,摧毀理性思考、講理討論的機會和風氣,這就已經違反了言論自由的本旨。明乎此理,我們便知道:當臺獨派用「言論自由」強推其硬拗、專斷的立場和主張時,根本就是濫用言論自由;當臺獨派用「多元」、「包容」為藉口迴避對某種硬拗、專斷的言論評斷其是非對錯時,他們也迴避了附隨於言論自由的講理責任。所以,李登輝的媚日言論是濫用了言論自由;蔡英文不對李登輝的媚日言論表態,是迴避了講理的責任。

這就是為什麼臺灣輿論越「自由」,公共議題越不能講理解決。結果社會越來越分裂,最後陷入「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的困局,不再有人相信真理真相、公是公非的存在,一切靠聲勢取勝。所有這一切亂象的亂源,就是因為臺獨假借「自由」,推行其不由分說的「教條」。

但是,現在這種對言論自由的扭曲、濫用,已經藉由臺獨教改,灌輸進所有年輕學子腦中。臺獨教改將自由社會的「多元」現象(不再是真理真相、公是公非)視為終極價值,再用歷史教科書(以自然地理單位硬性切割人文敘事脈絡的「臺灣島史」)毀掉學生理性思考群體社會現象及道德價值的能力。在這樣的教改下成長的年輕人,很難不成為價值相對主義者。他們不相信人類社會還能有真理真相、公是公非,於是將「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奉為圭臬。他們不知道言論自由受其本旨所限,不能用來作為黨同伐異的武器。於是,從去年佔領立法院的太陽花,到今年佔領教育部的反課綱微調學運,我們看到了大陸文革時期紅衛兵「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的作風重現在「去中國化」後的臺灣。

蔡英文說「台灣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民主社會和機制」,她希望「下個世代可享有完整且自由的選擇權,這才是社會在這個階段共同的使命跟目標」。如果我們瞭解了她和她的臺獨同志是如何齊心合力摧毀臺灣社會最後一絲一毫自由的可能性,就會對她這樣的漫天大謊感到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