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期】川軍抗戰,功在中華

♦ 文/王錦南

1943年11月,四川成都人許國璋少將因失守常德門戶陬市,拔槍結束自己重傷在擔架上的生命,所部44軍150師的巴蜀子弟傷亡殆盡。從成都到常德,1,300公里……

1,800多年前,諸葛亮對三顧茅廬的劉備說:「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天府子弟世居沃野,在這易守難攻的盆地裡安居,收容歷代從東、北兩方落難而來的人馬,偶爾嚐些辣椒味的窩裡鬥解解悶,日子過得挺滋潤。1937年夏日的槍響,那距離何止1800公里遠?30萬天府子弟卻斷然遠離故鄉,扛起「失地不復,誓不回川」的興亡重任,巧合地依著〈隆中對〉東向與北向的歷史途徑,兩路出川堅決回應新的時代召喚。

正是70多年前的槍聲,讓川人主動釋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府地盤,錢糧人丁任由各路人馬入川取用。而川人自己卻蹬上草鞋,扛起鄉民步槍,掛著一根旱烟管,斜揹一把砍刀,零星的水冷式機槍充數,就毅然離鄉背井,轉戰侵略全國各處的日軍。八年抗戰,在3,000個日日夜夜裡,每天有一個連的川軍戰士倒在戰場。在滕縣,一具年輕川兵的遺體上,唯一的遺物是張「生於四川,死守山東」的紙片。那是從四川經過陝西、山西到山東的遺物,22集團軍走的是「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的路徑。草鞋兵踩過陝、晉戰區的白眼,得到李宗仁的青睞,把血潑在魯南。

在國府全面抗戰以前,自英法聯軍、八國聯軍到侵華日軍,帝國主義奴役中國的方法是肢解中國。因而大清帝國解體後,民國任務就是統一國家以圖救亡,孫中山晚年職志在此。換言之,川、黔、滇、桂、陝、魯、察、冀、乃至東北等地,在對日抗戰以前尚不在中央政府的直接控制下。劉湘作為統一四川軍政的地方實力派,卻在盧溝橋事變後登高抗日,將大後方子弟頂上抗戰前線,並遭到有計畫的割裂與犧牲。

據何應欽統計,抗戰期間川軍傷亡人數佔全國軍人的1/5,這洵非偶然。川蜀道路艱阻,地勢多變而相對封閉,在這方水土生養出來的子弟,樂天知命又堅毅強韌。一旦被調到華北和華東的平原陣地去阻擊敵人,若無相應的糧餉、裝備與友軍支援的話,只能是充作砲灰。王銘章最後電文:「我援軍尚未到,敵大部隊衝入城。即督所留部隊,與敵作最後血戰!」以秋海棠一隅,支應全國八年抗戰;若論抗戰犧牲,誰與川省軍民爭鋒?當鑽進四川盆地的各路落難人馬,窩裡鬥得比川人還厲害時,巴蜀子弟卻出川抗戰浴血華夏。若將川軍抗戰挪用為政治言語的資本,是無視川軍慷慨貢獻於國共抗日統一戰線上的基本史實。

成立70周年的聯合國,剛決議要在今年5月特別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既然抗戰勝利與成立聯合國是中華民國的成就,就難以贊成在戰後70年仍有人企圖為侵略罪行翻案開脫,把中華民國沒參與的《舊金山和約》及其附屬條約看得比《開羅宣言》和《波茲坦宣言》還重要;淡化台灣光復與美化殖民侵略的言論,更是難以自圓其說。否則,作為欠缺悔過的戰犯國日本,堂而皇之要求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或向聯合國申請神風特攻隊遺書是世界記憶遺產等,如何算是侮辱人類良知和蔑視聯合國智能的行徑?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一塊前清老秀才餽贈他出川男兒傷時拭血、死後裹身的「死」字白布,裁決了失卻民族精神和歷史良知的窩裡鬥,和所謂「民國範兒」那些顧影自憐的唯美想像。出川抗戰斯人已逝,他們以血肉築成的歷史豐碑,讓後人追加的軍銜與稱號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