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吳國禎（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台籍教授）

我是70年代留學美國的，那時美國打越戰正陷入苦戰，反戰的勢頭如日中天，表面上富裕、繁榮、自由、民主下的美國社會的矛盾也逐漸爆露出來。當時，美國採的是義務兵制，抽籤到了誰，誰就得去當兵，到越南去打仗，不論黑白種族、不論貧富，這樣很多中產階層的年輕人就有可能被送去越南當炮灰了，這就不能不引起他們的強烈反彈，這是當時反戰運動如火如荼的一個重要原因。以後到了雷根時代，美國改採募兵制，願意當兵的人就去當兵，不願的人就免了。以後美國雖然還是發動了幾次大的戰爭，如打阿富汗、打伊拉克等，但都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反戰運動，其根本原因就在於當兵的都是些社會的下層民眾，他們的出路不好，當兵變成一個出路，以後退了伍可以享受政府優渥的待遇，包括上大學等等。

話說70年代那時也確有一批負有正義感，勇於站出來反對越戰、揭發社會不公和黑暗（如對待黑人、印地安人的不公）的校園學生。這些人的舉止言論，當然會受到美國安全部門，如聯邦調查局（FBI）的注意，而被列入另冊予以跟蹤、約談。當然，依照美國的司法制度，也不能對他們採取什麼措施。但是這些人從學校畢了業，到社會上工作時，就知道他們這些在聯邦調查局的記錄的厲害了。這些「不良」的記錄經過有意無意的管道，他們的老闆一旦知曉了他們也就失業了，因為老闆們誰願意惹這些在美國主流社會看來是異類乃至叛逆的分子呢？這個結果就是在美國的一些校園裡，思想可以很開放，乃至負有正義感，但是美國的主流社會就很難有「普適公正」的開放思想和正義感了（舉如，對待對外戰爭、導致國外無辜婦女兒童的死亡等等），反而經常是很保守，很讓人不可思議的。如果你乃至對它有所期待，那你肯定是太「無知」了。

美國的非法移民是另一個「怪胎」，尤其是墨西哥人大量地非法進入加州。幾百萬的人進入加州，不可能人人都能躲過邊境員警／移民部門的監視。邊境員警／移民部門的腐敗問題，也就不能不引起人們的猜測。中南美洲的毒品也是這樣就進入了美國。墨西哥的這些非法移民現象，有其利益的驅動背景，就是加州盛產柑桔，採摘柑桔需要大量的人工，這些非法移民受不到美國法律的保護，只能廉價出賣勞動力，得利者自然就是那些果園的農場主了。（差不多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些墨西哥人在墨西哥也是社會的底層，生計更苦！）照理說，雇傭非法移民有違法令，但能年復一年雇養數目如此巨大的非法勞工，人們也不得不懷疑其中的「奧秘」！

紐約擁有來自世界各地最多的「非法」移民，尤其是來自中東。這些人為了能在美國居留下來，就利用各種合法、非法的手段，舉如利用「假結婚」以取得永久居留權（PR）。從事假結婚的女子且有價碼，這在紐約是公開的秘密。美國是講法律的國家，事事辦起來都得請律師。這些移民手續的收益者，自然也就是律師和移民局的官員了，其中的「奧秘」也非局外人所能想像的。我在紐約工作過一年，聽過來自埃及同事的種種說法，令人歎為觀止，因為他有很多來自中東的朋友圈子，他們都有這類的經歷。有些律師和移民局是拿了好處，也給人家辦通了，但是也有一些專吃人的，長期沒完沒了地向當事人要各種辦事的錢，到了關鍵時刻卻由移民局出面，把當事人以非法居留的名義給遞解出境。人被遞解出境了，還能如何呢？

海外華僑熱愛自己的故鄉，在美國多年辛勞，有了點成就積蓄，總不忘給自己的老家做些善舉，如資助故鄉貧困失學的小孩、捐贈學校等。這些勤走大陸的的熱心華僑也免不了引起美國安全部門的注意。就發生在這幾年的事，不知如何，聯邦調查拿著法院的搜索證，在毫無通知的情況下，突然到這熱心華僑家去搜查，一下拿走幾箱的文書、電腦等。也一樣，處理這事還得有勞律師，在美國打官司總是耗時，幾年折騰下來，確實沒犯什麼法、沒惹什麼事，被搜查的東西也給退還了，但是幾萬、幾十萬的律師費也耗了。明眼看來，這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整人之術。若心想不平，想告他一狀，律師勸說免了吧，一是這類事一般無何結果，對方也可以拿出各種證件，說他們也是有法有據的辦事，固然結果是一場「莫須有」；再者，還得耗不菲的律師費呢！對待這些華僑，聯邦調查局就需要懂中文的人，這幾年從大陸去美國留學的年輕學生，就成了他們招募的對象。這些年輕人，沒有社會經驗，不了解美國社會的深淺，再說在優厚利益的面前，有些人就被吸收了，幹起了這類在我們的道德觀念底下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想等到他們有了認識、覺悟時，怕也晚了。

我有時不免感歎，現今科技發達日新月異，但人類社會的進步卻很慢，很不成比例，世界的文明程度還處在很初始的階段。看來人類社會的進步文明，還得走相當長的時期，才能達到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公正、文明」的地步。「自由、民主」固然是大家的追求和目標，但不應忘了，就在自詡自己的「自由、民主」而洋洋詬病他人的「不民主、不自由」時，也還要看看自己社會「自由、民主」下黑暗的另一面。有謂「自由、民主」，沒有最好，只有更好。誠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