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吳國禎（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台籍教授）

報紙新聞是由個人或團體舉辦的。固然新聞的報導有其客觀真實的一個方面，但也連帶有其主觀對待、理解、解釋所報導新聞的角度和立場，舉辦報紙新聞的人們總是有宣揚自己主觀的立場，而不至於宣揚自己對立面的傾向。這是不容忽視、明顯的事實，不論是美國、歐洲還是台灣、大陸的報紙，宣傳機構都具有這樣的共性。

美國確實是有一些令人敬佩的記者，敢於發表一些令當權者難堪的報導，包括挖掘一些當權者的黑幕。但這些並不改變美國的報紙、通訊社總是一些大的財團、勢力的喉舌，這樣的屬性。它們的言論，在大的方面總是在為美國的利益、它所代表的財團和勢力的利益而發聲的。大家如果注意觀察便可以看到，當中美關係泠落、對抗的趨勢明顯時，美國社會的報界、輿論界和智庫，則對中國的不利言論、批評的聲浪便如潮湧。而當美國政府趨於和中國政府在全球的事務上尋求合作時，美國的報界、輿論界和智庫對中國的反對聲、不利言論便也趨於和緩。所以說，美國的報界、輿論界和智庫和美國政府的對外政策是相輔相成的。

大陸的報紙宣傳是由中共中央的宣傳部負責統籌的。自然它有它的宣傳主調，在某個時期社會上的報紙、新聞、電視主要宣揚哪些方面，就由這個部門負責總籌畫。對於社會上、國家層面的種種和新聞、宣傳有關課題的總方針，姑且可以用10個字來概括，就是：宣傳有紀律，研究無禁區。

宣傳有紀律是指新聞、宣傳的報導得要求有個主導的方向、傾向，不能隨意違背國家的大政方針，包括外交的主導方向。宣傳有紀律指的是大的方針、政策方面。現在大陸也逐漸走向多元，宣傳有紀律也不是說或者規定哪些芝麻蒜皮的能否報導。舉個例子：現在整個國家政策是反對腐敗、反對假公濟私，在這樣的氛圍下，如果有認為腐敗是經濟發展的必須，這樣的觀點的聲音在報紙上、電視上、新聞上肯定是發佈不了的。又如現在的外交政策是和日本鬥爭釣魚台的時候，如果有人認為釣魚台是日本的，這樣的聲音肯定也是發佈不了的。再比如現在兩岸關係不再是敵意了，而是和平發展的良好時期。在這樣的總基調下，大陸的報紙、電視總會是報導台灣陽光的方面多，而不會刻意去報導、挖掘台灣社會黑暗的方面，即便台灣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包括陸客到台灣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乃至台灣人在大陸犯了法，也總會用持平的態度，盡量低調來處理、來報導。這就是宣傳有紀律的意思。這個就和台灣的報紙很不同，台灣的一些報紙經常就一些大陸上的、還有陸客的一些負面消息，大幅報導、大幅宣揚。

然而，社會上的現象、種種問題、各種矛盾，總是存在的，不能掩蓋、回避的。對於這些社會的現象總得認真探索、研究，乃至提出解決的方案。所以大陸上的宣傳部門、記者和境外的不同，還肩負有反映社會現象（包括黑暗面的方面），以及研究解決社會問題現象的職能，只是這些報導的內容，就不一定在報紙、新聞、電視上出現，而是經由「內部參考」的管道反映給有關的政府和黨的部門，因此海外的人也就不一定知道了解。對於這方面的了解、探索、研究是不能有掩蓋、回避的禁區，所以說是：研究問題無禁區。這些年來大陸社會的開放程度也越來越高，報紙、電視上也經常發佈一些黑暗的、官員腐敗的方面，這些素材不少就是經由新聞記者的挖掘而取得的。了解了大陸的新聞體制，也就不難理解這點了。

我在之前的《荷清苑書簡》裡，曾經介紹過大陸的《參考消息》。這個報紙很獨特，它不刪不減、全面登載全世界各地通訊社、報紙、刊物的消息文章，以及外國對於大陸各方面的報導，特別是負面的報導，乃至攻擊性、誹謗性的輿論。這個報紙是公開發行的，如果說大陸總在封鎖不利於它的消息，你就很難理解為何還能有這樣的報紙公開在社會發行，而且它的讀者群還最多、有好幾億。

總之，對於大陸的宣傳、新聞體制，不能簡單地用「自由不自由」來看待、來歸類，而必須稍加深入來了解。「宣傳有紀律，研究無禁區」雖然未必能全面反映關於大陸的新聞、宣傳的實際運作情況，但倒也能相當程度地概括它的核心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