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石佳音
九合一藍營慘敗,馬英九除了辭黨主席、製造一場雙橡園升旗鬧劇外,無所作為。在他的從政歷史上,這不是新鮮事。
回顧扁在位時,2004年「三一九槍擊案」餘波未平,2005年8月起扁家族親信又陸續傳出貪污醜聞。在反扁民意鼓勵下,藍營內部醞釀對扁發動罷免或倒閣,而國民黨馬主席卻在2006年6月3日於中全會上表態要「守時待機」、「謀定而後動」,實際上拱手放棄了倒扁主導權。兩個月後,施明德發起紅衫軍,但終因馬消極以對,使扁安然任滿。
就在馬公開放棄倒扁主導權的當晚,我有感而發:
阿扁深陷弊案,馬英九按兵不動,坐等「時機」成熟。泛藍內部和媒體對馬英九的批評越來越嚴厲。但是,從馬英九在國民黨中全會上的講話看起來,他還是堅持等待。彷彿他身為最大在野黨主席、「泛藍共主」,卻與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升斗小民一樣,除了等待,別無他法。到底他的問題在哪裡?
有句名言:蔣介石把人才當奴才用,蔣經國把奴才當人才用,李登輝把奴才當奴才用。如果我們把「人才」換成「政務官」,把「奴才」換成「事務官」,也可以成立。而馬英九,就是從蔣經國時代以來高層刻意培養、不次拔擢的一個「事務官」型的人才。他事上唯謹,畢恭畢敬;考慮事情多從技術著眼,無法高屋建瓴。當年他競選台北市長,李登輝在士林幫他站台助選,馬英九當著全國觀眾的面親自以手帕替李登輝輕輕拭去臉上的汗水。這是家臣小廝伺候主子的身段,不是政務官該有的風範。後來,他當選國民黨黨主席,有人問他:「擔不擔心王金平脫離國民黨?」他當下回答:「不會,因為他是國民黨不分區立委!」這應該是他的幕僚在做沙盤推演時的思路,卻出諸身為政治領導人的馬本人之口。
馬的表現在在證明:他的性格比較接近一個稱職的事務官,但是缺乏政務官的氣質與擔當,可以處常,難以處變。曾有人指出:「法律人從政,最怕走向兩個極端;一是被法律困死的人,一是把法律玩死的人。前者將難有作為,後者則胡作非為。」馬英九就是前者,陳水扁則是後者。然而,我們現在面臨的正是由胡作非為的阿扁製造出來的變局,而馬英九卻是唯一一個站在撥亂反正戰略要點的人。這怎不教人們心焦?
中共領導人毛澤東在1940年發表「新民主主義論」,又在1945年寫出「論聯合政府」。這兩個綱領式的作品幾乎可說指導了中國整個40年代的政局走向,最終使中共轉弱為強、反敗為勝,並使國民黨被迫來台。如今國民黨需要的,也是其領導人能夠提出類似的願景,形成共識,以強力領導對內整合派系力量,對外取代貪贓枉法的扁政權,重建憲政秩序。然而,這一切,都需要馬英九能更上一層樓,超脫他過去的為政格局,才有可能。
孟子說:「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馬英九一生順遂,平步青雲,從沒有當過孤臣孽子,因此他不但難以操危慮深,而且過於自信。我們擔心,這不但形成他的限制,也會使台灣錯失撥亂反正的機會。
將此文以〈馬英九的問題在哪裡?〉為題投給某報,未獲刊登。
2007年9月間,鑑於某些統派人士過於寄望馬英九,我再將此文寄給幾位統派朋友,並表示:我們救不了馬和國民黨,但是我們不能讓統運跟著陪葬。統一運動必須保持作為國民黨和馬團隊的壓力團體,先維持獨立地位,才能逐漸爭取政治地位和影響力。否則,台灣統派將只是一盤散沙,不能發揮積極正面的力量,最後兩岸為統一付出的代價將會太大。
如今看來,我在9年前對馬的估計不幸言中:台灣不但錯失撥亂反正的機會,蔡英文還眼看就要「騎馬進京城」;大陸正在迎來盛世,台灣全島綠化卻積重難返,統運在年輕世代中幾成餘燼。面對兩岸關係極可能發生的「地動山搖」,我們必須正視國民黨獨台化的事實,儘早丟掉對馬的幻想,重新思考島內統運路線,使餘燼復燃、薪火不斷。
盛世更需危言,於是應《犇報》之邀,設此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