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王錦南
華裔紐約大學政治系終身教授熊玠今年以來說了不少有關兩岸的話,其中提到自己36年前曾參與《台灣關係法》的起草工作,說是該法「友台」乃因國會報復卡特失禮所致,包括提供台灣防禦性武器以及保留雙橡園等。並說該法約束美國對台政策和反應機制,全文以「一個中國」為原則,沒有一個字支持「台獨」云云。換言之,作為美國國會對其總統嘔氣的產物,《台灣關係法》既沒有一個字支持台獨,也沒有一個字承認ROC。華盛頓和北京打交道,儘管要製造戰略模糊,但底線劃得很明確。鄧小平說過:「沒有台灣問題,只有中美問題。」去年李光耀也出書這麼說,都表明了台灣問題隸屬中美問題。台北反服貿學運退場,就是由華府說了算,可見一斑。
有人說大陸要求台灣接受一中原則和反對台獨,「是台灣人民與政府無法接受的底線」。但同一條底線,由美國立法說明了,就不聞吭聲。美國認定雙橡園為古蹟,其對ROC的政治表態如彼,還有人以升旗來肯定。那麼,既然美國說了算,ROC的「國際空間」就是美國打壓的:而國務卿鮑爾說「台灣不是獨立的國家,沒有作為一個國家的主權」,就是針對台灣的國家性質與國際地位而言,地點在北京,時間就在2004年台灣光復節當天。
台北不是沒人看懂華盛頓的作風,但與東京相同,分明是華盛頓戰略制約的格局,卻把怨氣指向北京,說:「當前兩岸衝突的關鍵在於台灣的國際空間。由於大陸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台灣很難參與國際組織。」另一方面,又承認兩岸關係是台灣參與國際組織的關鍵通道,說:「大陸應該主動解決台灣參與國際空間的問題,才能化解兩岸關係衝突的癥結。」北京當然清楚這種認知扭曲,是把一中原則和國際空間相互排斥對立的邏輯而產生的矯情結果。而既是作繭自縛的人為「底線」,北京只消和華盛頓隨時拉兩下「一中原則」的線,台北就會在「國際空間」的想像裡把自己綁得更不成人形。
既然美國不靠譜,有人想拉結日本,這確實正中東京下懷。但東京依恃美日安保耀武揚威的同時,也被美日安保制約其軍國主義企圖,處境沒比台北寬裕多少。冷戰格局的線條,圈不住二戰後亞太和平利益的需要,東京在亞洲找不出一個法西斯盟友,儘管他把軍事基地伸長到東非去。華盛頓的手,40多年前就伸到北京,北京的手如今也想伸出太平洋去。在這種地緣格局下,台北和東京牽手上戰車,就是拒絕兩岸「和統」的表示。
上世紀美國為了亞太利益,先後與中國攜手解決日本和蘇聯的威脅;這種中美合作的歷史背景,日本沒有。後者只有將無力報復原爆宿仇的自我憎恨,透過「米英鬼畜」的臆想升級,轉移到自己無力征服的中國身上的巨大勇氣,並以膜拜「米英鬼畜」的自我糟踐來窒息深層的歷史怨懟。但隨著中國崛起,安倍政府連年擴軍的舉措,除了強化恐懼,還惡化其內部的人口與經濟問題。則華盛頓重返亞太的發展前景,將是尋求中國合作?還是聯合「不正常國家」反中?
國際空間與全球資源就那麼大,大不過想像力。台北有人不計手中籌碼的分量,把台海想成太平洋,把兩岸關係想成中美關係,經常拿自己的「底線」和「共識」來向北京示威。政大國發所教授童振源就認為:若沒有調整兩岸政策的綠營贏得2016年大選,則習近平將成為中共黨內鬥爭的標的,不利中共政權的穩定云云。說得煞有介事,足以令北京失笑。但若沒有這般邪乎的想像力,就無法自抬綠營的身價,也無法轉移自己對「兩岸和平框架崩解」的恐懼。那麼,所謂「組成兩岸國際合作委員會」之類的呻吟,何嘗不能是春夢一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