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健智
二二八事件後的六十九年,因在校老師而得到座談會資訊,和同學參加了在台北延平南路26號的座談會。親眼見了經歷日據時期、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也是目前台灣最後一位政治死刑犯—陳明忠先生。
先談談參加座談會前對白色恐怖的認識吧,小時候聽祖父說到在某個夜晚,大家都不敢出門,聽說全台進入緊張狀態,國民政府在拿槍掃射。之後進入戒嚴時期,晚上不可出門,街上的警察只要懷疑你是抗命份子,可以直接押走無須任何憑據。從國中開始學歷史,一直到高中課本也只說起火點是因為查緝私菸擦槍走火而引發全台陷入一場可怕的亂局,而事後國家成立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就這樣,因此到高中了還是不了解二二八到底發生什麼事?白色恐怖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又為什麼二二八對台灣的歷史定位這麼大?而我相信許多人和我一樣,不只是高中生,或許比我們大一輩的人們也是,對二二八、白色恐怖僅僅只有如此認知。我們所得到的資訊真的是台灣歷史嗎?
聽著陳明忠先生的講說,從日據時期到國民政府來台,一直到解嚴。他提到小時候的日據時期,老師教大家「你們是台灣人,也是日本人」,因此從小不曾對自己是日本人有所懷疑。之後因為成績好,家境也不錯,因此在渺茫的機會下考上了高雄中學,和日本人一起讀書。而使陳明忠先生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和日本學生打架,結果打贏了,隔一節下課就被十多名日本學生痛毆,還告訴他:「你可以跟內地人(日本人)打架,但你不能打贏內地人。」就學期間,也時常被諷為「清國奴」,他慢慢才知道,原來自己不是日本人,現實和小時候所知的,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世界。
陳明忠先生也提到,今日的台灣怎麼會讚揚日據時期的建設,這也使我有興趣了,因為本來也是看著課本的說明,似乎日本對台灣貢獻之大,難道我所知道的一切錯了嗎?八田與一的嘉南大圳,鐵路……等的建設看似對台獲益之大!不過一聽才知道,當年日本內地需要糖,總督府強迫台灣農民種甘蔗,且價格也由政府制定,農民受了不少剝削,學校也吃「愛國便當」,白飯配一顆放置中間的乾梅,沒有其他菜色,到後來更是靠著吃蕃薯簽過生活,可見台灣人民的生活並未因為日本進步的建設而過的更好,反而更窮苦。日本在台灣的建設,原來只是為了更方便剝削台灣農民,而非造福台灣人民,台灣人過的日子,還是非常落後。而我對此的想像,就如同外人拿武器衝進自家,給了你一把鐵鎚,逼你撬開保險箱把錢給他,自己卻很高興的說「他留下這把鐵鎚給我耶,好棒」。如此荒唐的歷史被朔造成美好的故事,顯得格外諷刺。
二戰後日本投降,原本充滿期待祖國的到來,想著終於逃出日本手裡了,但台灣光復後,卻像「土匪」似的,又搶又騙,陳明忠先生也在《無悔》一書提到曾親眼看到中國士兵用中國內地的1000紙鈔購買台灣200元的米,台灣不曾看過此鈔,但沒辦法,還是得收,且另外得找800元給那位士兵,最後那1000元的紙鈔當然也是做廢了。由於生活艱困,通貨膨脹,對台灣人而言不可置信,原本以為欺壓我們的日本走了,投奔祖國懷抱後可以過好日子,但怎麼連祖國都這樣對我們?台灣人對祖國的失望,越來越不滿,最後在緝菸血案中點燃了囤積已久的怒火,決定武裝對抗國民政府。由於欺負台灣人的多是「外省人」,因此二二八事發時,在街上只要是外省人都遭到歐打,陳明忠先生在座談會時講到曾看見幾個人猛踹一位外省籍孕婦的肚子,此時他告訴打孕婦的人:「打倒國民政府,不是打倒外省人。」這故事,這句話對我的感觸好深,為什麼人類這麼無知?這麼會去遷怒無辜的人?難怪人類的文明,漸漸的走向自我滅絕。
二二八結束後,不是悲劇的結束,是白色恐怖真正的開始。那時的台灣人徬徨不安,一被懷疑為中共地下黨,就可能再也回不了家。陳明忠先生也在白色恐怖時期入獄,承受了各種的刑求。不但經歷了日據時期的打壓,其後又飽受祖國嚴厲的傷害。
真正的二二八、白色恐怖,根本不是課本講的查緝私菸誤開槍這麼簡單,背後埋沒了好多好多的故事,當年台灣人的艱苦生活,參加了這場座談會才知道。如果課本不寫,我們也都沒有進一步的了解,台灣的歷史,就像消失了一樣,似乎從來沒發生過,這些少數仍在世的政治犯,踏過血水,用流血革命奪取我們至今的和平。但怎麼感覺,他們的一言一語,都被世人排擠?難道用來爭奪自己政治利益的洗腦思想才能成為歷史嗎?若我們還持續被錯誤資訊洗腦著,那麼我們的思想也僅僅只是別人的工具罷了。座談會最後政治受難人互助會一位成員說:「我們不是來訴苦,是來訴說歷史的真相。」歷史,真不該被埋沒;真相,真不該被扭曲。
白色恐怖,大家都誤以為是「族群」的械鬥,是外省人與內省人的鬥爭。但實際上是「階級」問題,人民對國民政府貪污腐敗的抗爭,外省人有好人壞人,就像我們一樣,這世界只有透過尊重才能和諧共存。兩岸問題也得依靠和平的原則,才能增進兩岸的溝通與福祉。歷史的傷痕,我們要看見,也得謹記前人的教訓,避免傷害再一次的發生,若埋沒了歷史的真相,我們無法從中學習,這種歷史性的悲劇也很有可能重演。謝謝陳明忠先生為我們上了一堂學校教不到的歷史課。也期望台灣能學到尊重,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走出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