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期】台灣的統派青年,孤單,不孤單

♦ 文/吳議(台灣大學政治系四年級)

2015年10月10日, 馬英九總統在國慶大典上重申了兩岸關係七年來得以維持現狀的五項原則,其中第二項原則更是強調「九二共識,一中各表」的重要性,再次否定「兩個中國」、「一中一臺」、或「臺灣獨立」的可能性,並呼籲繼任者務必遵守根據憲法達成的「九二共識」,如此,「維持現狀」或是所謂「兩岸共識」才不會淪為毫無基底的空談。這段談話無非是在向民進黨的總統候選人蔡英文喊話,由此可見,2016台灣總統大選的局勢大抵已定,民進黨即將取代國民黨執政,八年來漸趨熱絡、穩定的兩岸關係將進入新的情勢。

在台灣,支持兩岸統一(至少像我這種,並不是常於社交媒體上公開談論自己的政治背景或傾向的年輕人而言)從來就不是一件能夠隨意敞開心胸向人分享的事情。生活中我認識、遇見與我同輩的年輕人,立場為鮮明統一的(或甚至不排斥統一的可能性)比起立場為絕對台獨的少到根本不成比例。在某種程度上,宣揚台獨比起宣揚統一,在台灣社會世俗眼光的情況下是一種更能勇敢、驕傲的宣示,很少聽到身邊的人對支持台獨的人做出嚴正批判。我自己就算面對情誼長達十幾年的閨中好友,也無法敞開心胸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談論統獨問題,在台灣是一件非常傷感情的事。公開承認自己支持統一,特別是在台灣這塊對統一者來說較不友善的土地上來說,需要很大的勇氣,需要解釋很多東西,需要背負所謂「叛國」的罵名,更要有即便千夫所指,吾亦往矣的決心。

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由於我的父親長期從事兩岸交流以及兩岸和平統一的運動。在我成長的過程中,並沒有受到國族認同的拉扯,求學成長的一路上由於家庭環境的耳濡目染,我從沒懷疑過兩岸都是一個中國的事實,而我也單純的以為大家或許都和我一樣,頂多就是主張維持現狀,能夠接受兩岸遲早會統一之定局。然而,上大學後,各種政治社團大鳴大放,讓我看到了一群不論是台獨意識或是台灣本土精神都相當強烈的一群高知識分子,他們拒絕統一、拒絕當中國人,甚至拒絕承認中華民國的存在,他們只認自己是台灣人,但卻又說明自己與民進黨不同。經過轟轟烈烈的服貿學運以及沸沸揚揚的反課綱運動後,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台獨意識在島內和年輕世代中繼續高漲,兩岸關係不進反退。台獨不但不會有成功的一天,但台灣終究在這樣與大陸的敵對關係下自食惡果以致毀滅。

我曾經懷疑過自己支持兩岸統一是否是經過思考而內化為自我主張的結果,還是就只是跟隨家人人云亦云的被動性接受罷了。反思後我認為自己非常幸運的能夠依循著正確的史觀來認知兩岸關係,進而接受了兩岸同屬一中的事實,同時見證了中國的壯大,產生了對祖國的欣慕。因此我不用歷經像我身旁的同學,面對兩岸關係所遇到的痛苦拉扯和徬徨。我認為教育體制的洗腦再怎麼成功都無法完全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和價值觀,因此台獨史觀的養成應該也和他們所認知的大陸有關。除了一味的認為台灣中國「一邊一國」,更多的是對大陸不了解而產生的偏見以及因未知而造成的恐懼。

兩岸分治長達幾十年,我身為一位被實存的中華民國政府統治下的子民亦多達幾十年,支持兩岸統一的原因,絕對不會只是單純一句「我是中國人」就能概括的。在史觀方面,讀了歷史就知道,甲午戰爭後,日本於滿清政府手中搶奪了台灣,二戰結束後,中國(當時代表為中華民國)身為戰勝國收回台灣。台灣光復,台灣又再次投入祖國的懷抱,儘管由於國共內戰而導致兩岸分治多年,然而不爭的事實是兩岸自始自終都同屬一個中國,法理上從來就不容許什麼「台灣地位未定論」,更不允許「台獨」的存在;

在文化情感方面,你怎麼能不認同自己是中國人,這邊先擱置「文化多元」和「漢人文化中心」等爭議,你當然可以說自己是台灣人,但你是在台灣的中國人啊!中華文化亙古以來博大精深,是史上最偉大的文明之一,能夠成為中華子民難道不很驕傲嗎?

在國際政治方面,台灣或是中華民國是不被聯合國所承認的,意即這個世界上超過三分之二的國家來說,台灣或是中華民國「並不是一個國家」。我曾聽過一個台獨朋友天真的表示,誰需要聯合國的承認,台灣就算只有少少的邦交國也可以啊。但問題是,這不是台灣說無所謂就無所謂的啊,重點在於國際社會容不容許這樣的一個政治實體的存在,與其每逢各大國際場合就在悲憤不能唱中華民國的國歌還有不能高舉國旗,不如實際的想想自己到底是哪個國家的人;

在經濟實力方面,中國崛起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與美國平起平坐,中國走到這一步是經過了多少年歲,多少人的努力。中國崛起所創造的繁榮,台灣不能也無法置身度外、視而不見。馬政府執政八年以來,兩岸頻繁的經貿交流,台灣對大陸市場的依存度只增不減,台灣獨立的後果,承受不起的從來就不會是大陸,而是台灣。

大陸鳳凰網曾採訪過一些島內的統派青年,其中一位受訪者張瑋珊從中華文化和歷史出發,討論從一位「感性台獨」轉化到一位「理性統派」的歷程。她提到「中國的傳統的價值和道德」讓她成為一位中國人,然而我認為這樣的思想和說法並無法成功說服島內的年輕人,世界上正在發生的分離運動,很多都是因為文化以及生活習慣上的不同而產生,更何況兩岸實存著許多實際上的差異,像是政治制度以及文化習慣,甚至說話用語都有程度上的差距,因此只用天高皇帝遠的「中華框架」想要捆住台灣人的心是不可能的。支持台獨和承認中華文化是自己的根並不相悖,這樣的說法也很容易落入漢人中心文化的口舌,不那麼實際也難以讓人心服口服。

我認為要能說服台灣人必須統一的關鍵是經濟民生。大陸正在崛起,它能帶領著台灣一起繁榮,而這樣的關係是動態的。大陸會如何對台灣讓利,端看台灣怎麼看待兩岸關係,做出怎麼樣的回應。我爸爸常說,現在的兩岸關係就像一場筵席,大陸擺了一桌的菜餚要款待台灣,台灣若不領情,大陸也無所謂,反正有一天它就慢慢的把一盤一盤菜收起來。難道台灣真的要等到桌上什麼都不剩了才要開始一盤一盤的求回來嗎?然而,兩岸關係中,擁有籌碼的也不是只有大陸而已,台灣也可以,但若雙方坐下來好好談兩岸關係未來的機會都沒有,有再多的籌碼也是枉然。因此不論是感性上還是理性上,我都認為自己是中國人。

我並非一味的擁抱大陸的一切,我承認這塊神州大地還有太多需要進步和改革的。中國的改革還需要時間,中國的領導人也在改變,畢竟這麼大的一塊土地,這麼龐大的人口基數,不論是政治體制或是社會制度或是經濟狀況,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到理想的狀態。但我在大陸反法西斯70周年的閱兵大典上看到中國的希望,這個世代是中國人民站起來的世代,台灣人不能缺席。

我認為大多數無法接受兩岸統一的人是因為,一個活生生、隨時都在運作的中央政府就矗立在台灣的土地上,我們有最高行政者的選舉、我們有國定假日,台灣或是中華民國怎麼樣看來都是一個國家啊!然而島內混亂的兩岸關係已經深深戕害到台灣下一代的歷史觀以及國族認同,不管對兩岸人民或是台灣島內的人民來說都是很大的傷害。因此我認為帶給台灣人民正確的史觀以及走向正確的方向之責任在於台灣的政府。

大陸政府最為台灣人詬病的的地方便是其較不開放的政治體制以及在言論和網路資訊上的自由。還是一樣的道理,十三億的人口有其管理的難度,更何況美日仍在處處煽動著中國內部的反中勢力,大陸政府必須採取行動來應對。這不是在為大陸政府背書。我們總習慣於美歐的自由民主,然而國情不同、文化不同,中國會有自己一套的管理制度,所謂自由民主不是對每一個民族或國家都是完美契合的。再者,台灣也不用擔心這部分,很多人擔心統一後現在所習慣的一切生活型態將會受到劇烈的變化,對此,「一國兩制」就是最好的回答。

中華民國104年國慶剛結束,我走在路上,看到馬路旁插滿著尚未收起的中華民國國旗,內心也是五味雜陳,因為歷史的演變讓這片「青天白日滿地紅」繼續籠罩著台灣的天空。中國一百多年來,受盡美日帝國主義的霸凌,今天中國終於站起來了,成為國際上一顆閃耀的新星,台灣仍盡全力的與之撇清關係。然而,家總是要回的,兩岸終將統一。我,身為島內的統派青年,期待兩岸關係明朗的一天能盡早到來,期待有一天公開說自己支持兩岸統一時,不用再害怕被罵是叛國賊、賣台或是叫我們滾回大陸等罵名,大陸,台灣都是我的家。台灣再次光榮的回歸祖國,台灣的統派不再只是台灣的統派,台灣人不會再為自己到底是什麼國家的人感到困惑和徬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