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錫文：農村問題要從實際出發

♦ 文編／江英士

農民宅基地該不該開放自由買賣？農村土地規模化經營的前景如何？大陸全國政協委員、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陳錫文在兩會期間接受大陸媒體《新京報》專訪時，提出的觀點很值得深思。

陳錫文認為很多人關心農民宅基地開放自由買賣，並非真的為農民著想，而是想自己到農村弄塊地、蓋個房。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在北京城裡一個房子值多少錢嗎？縣城一個房子才值多少錢，農民賣一個房子又值多少錢。賣完了宅基地，叫農民怎麼去城裡安家，缺的錢誰給？

現在雖然推動城鎮化，鼓勵農民進城，但是誰要是以為把家鄉的房子賣掉，進城就可以當城裡人，那一定是上了大當。農村宅基地就算賣了值不了幾個錢，到時候回又回不去，城裡又買不起怎麼辦？全世界的城鎮化都是一個自然的過程。比如說以前很多寧波人、江北人都是一個人到上海打工，慢慢有條件了，再把全家接過去。一個農民一個家庭真正挪到城裡，沒有三四代做不到。

談到農村「土地流轉」，陳錫文指出到去年六月底，大陸土地流轉的總面積是三億八千萬畝，大概占整個農民承包土地的28.8%。個別地方看起來差，但是總體來講是平穩的。另一方面，這些年糧食產量一直是穩定增長的，農民收入一直是穩定增長，所以大的趨勢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如今正在進行的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確權登記，用意便是給農民確權後，讓農民敢於流轉，也敢於規模經營。

在規模經營上，陳錫文認為有些地方把公司企業請進來，有的是成功的，但更多的是不成功的。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就說一定不行，比如說建大型現代化養殖場，村民委員會就搞不起來，因為這種項目的投資要幾個億，工商企業就能搞得起來。但是讓一個企業租上千畝，甚至上萬畝地去種植作物，這個需要慎重考慮。

陳錫文說，大陸有一億七千萬農民到外鄉鎮去工作，占農村勞動力30%多，而土地流轉的數額也將近30%，所以現在不出問題。但是土地流轉規模大了，若把一半以上土地都集中起來，那剩下的農村勞動力就會失去工作。所以，提倡規模經營，也是順勢而為，規模經營本質不是地，本質是人，人到別的地方，有更好的工作和收入，你拖都拖不住。但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和收入，農民憑什麼離開土地？這件事我覺得要從實際出發。

但是，陳錫文也強調政府過度的干預也會出壞事。有很多地方提出集中一百畝地，每畝就補貼多少錢。有的企業就是衝著補貼去的，有的甚至想得更好，先圈地再說，將來有機會搞非農建設更賺錢，所以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企業首先是為掙錢去的。但我敢說，真正搞農業出來的人，他知道種地這件事不是靠雇工能解決的。因為這些雇工可能偷懶、不幹活兒。農業種植與工業不一樣，沒有標準化的流水線。種植一年，到最後可能發現是被糊弄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