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施善繼
2013.8.3《往世往事》與《民主課》
由《批判與再造》社主編杜繼平兄募款籌資在台北印刷出版的周良沛回憶錄《往世往事》,今日要攜帶50本前往昆明面遞周爺。這冊書是海峽之間三個月內在此岸首發的第2部長篇著作,上一部《民主課》是曹征路的小說,五月份由「台社」編輯出版。
《民主課》的書腰上,摘取陳映真評論曹征路中篇小說《從台灣看<那兒>》裡的幾句話,做為推薦詞。「作家和工人階級的生活方式與生產勞動的巨大距離,和台灣工人集體記憶中缺少鬥爭與勝利的記憶,使台灣產生不了像《那兒》的作品,也產生不了像曹征路的作家。」陳映真如是說。
《往世往事》的封底,則援引了周良沛的詩集《浪漫於現實的手記》,陳映真寫於書前的一段文字,陳映真這麼寫:「周良沛先生當然不以耶穌自况。但他的『荊冠論』概括了他的詩的哲學──詩不為取媚時流市場,詩不為沽名釣譽,詩不為自瀆自戀,詩不以猥褻敗壞人的心靈。對於周良沛先生,詩描寫人在不毛的曠野中堅忍不拔地為心中的爝火苦鬥;描寫地平線上永不熄滅的理想的紅星,描寫摩頂放踵向理想作永恆朝聖的信念,描寫堅貞莊重的勝利的旗幟,抨擊『現代』生活中的腐敗、醜陋和冷酷;諷刺商品崇拜的瘋狂和人的異化……。」
這兩部大書營養豐富,各異其趣,是奉贈此地讀書界的厚禮,選在此岸首發,尤具洞悉警醒歷史的意義。
2013.8.5˙雲杉坪
雲杉坪索道景區的入口,顯然是一處等待著隨時會擠爆的瓶頸,但管理者彷彿認定啥事都不會發生,聽任人潮肉票的情緒在進場前的商攤通道推擠悶燒。有一種強詞奪理的說法稱之為亂中有序,可這四個字無法貼切形容我親臨的實境,我真正擔憂的,怕幼小的孩童不幸亂中缺氧。
一整片頗為平坦的林地,全部植滿筆直的雲杉,雨後空氣濕潤清新,芬多精正瀰漫飄移,走在輕滑的木板道上,只要步緩踏實不疑跌跤。
張藝謀執導的《印象麗江》觀後打幾分呢?給他70可以嗎?再添3分好了。他在桂林山水編導的《劉三姐》,我也看過。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張導似乎總供應諸如此類的大菜,他是不是漸漸下崗了。
2013.8.7‧普達措公園
迪慶普達措森林公園的規劃、整建、實施,應睌於川北的九寨溝,但它的總體管理機制卻遠遠落於後者之後,孰以致之?滯後的行事者,若後來居上,必然傳為佳話,而能後追前列迎頭趕上並駕齊驅,竟難屬不易。這種情況,台北市信義路上的音樂廳便曾經發生過。音樂廳內的音響工程,當年由徳荷小組負責,工程進行中專業的人員也屢屢徵詢了幾些樂界的名士,名士不乏樂評人,音響器材商、音樂學者,他們一致舉東京更早落成啟用的「三多利」廳為例,好的地方總可以學一學,現代化那能虛應。信義路音樂廳終於開幕,名士們其後的評說,語句客氣卻飽藏玄機,音樂廳使用而至於今,後來居上或並駕齊驅的問題,無疑消聲匿跡。
所謂觀光旅遊,一律美事?創匯同時,招來生態無休無止難以復原的損毀,什麼永續經營,什麼蔭留子孫,說一說聽一聽,說完了也就聽完了。
10年前,普達措三個景區五處景點的規劃尚未出爐。渺小的人偶走近唯一的屬都湖,敬謹的站在湖邊,探望自然,湖面無聲,怡然恬靜洶湧撲面沁入人心,被自然放逐習於愚騃的事態,常年囚於禁錮窒息深淵的現代,工業對自然的徹底背叛,敬謹的站在湖邊,望不盡廣達15平方公里的湖水,仰首飄來幾片翩翩的雲彩。
自然讓脈搏慢跳鞋履放緩,隨時停駐速度的行進,呼吸調勻,如今規劃屬都湖3.3公里的步道,這一段不妨好好把它走完,別張望岸邊靜滯的遊艇,遊艇兜不足遊客,恰可降低它減少耗油的污染,無形中你也盡了一小份額環保的關懷。
2013.8.7‧深井
10年前投宿在大水車邊三叉道中間的那條新義街。
大研古鎮上,生活了幾近千年的納西居民,被徙置他往,新區之為新,雖然也一定會在麗江的範圍之內,卻硬是把我逼入忐忑不安的懸想疑霾。
納西老人背手,駝負著空間的重軛,在新區的路上漫走?什麼都是新的,吹拂垂楊的風新的,鋼筋水泥新的,防竊避雨的門窗新的,牆上的油漆新的,衛生間用具與眠床新的,紅燈綠燈新的。僅剩挽留不住的時間舊了,額前無端加增的皺紋舊了,指掌間勞動結成的繭子舊了。
四方街,誰都甭起妄念改變它四四方方的格局,它四四方方納西人掛滿銀飾的魂靈。縱情嘶吼吧,高分貝!麻木的戰慄吧!或人的頭顱。四方的蛛網,蛛網的流水,耐著性子緩緩的淌,水面平靜遲遲,清澈鑑照著虛華喧騰隱諱的幻影與無從命名的悲凉。
10年後重臨麗江,入住於束河古鎮。束河沿街,戶戶商鋪,原來當地政府編列預算換取居民保持舊樣,使得噪音暫時停滯境外,無厘頭的囂鬧一旦開扭,人心即將隨之變換,到時候誰也沒有能力抵擋瞬息而至的洪水以及猛獸,然而這款相安無事,可撐持多久,地老天荒?
剛過八點半吃罷晚飯。幾天的陰晴不定又雨又停,玉龍雪山被動難於自揭終年積雪的面紗,早早於八點半天黑時它已泰然睡穩。東大路上的行人走肉凝固,試著在走肉叢中摩肩接踵,幫助消化也可塑身。萬一透不過氣,再拐出巷子,去探視1253年忽必烈南下掘飲的那一口深井。
2012.8.8˙半首田園詩
馬、恩沒有來過中國吧,萬分可惜。如果現在他倆聯袂與我並肩站在蒼山對面洱海的水邊,觀望沒有使用馬達純然用手划槳前進,在離岸不遠魚舟兀自輕浮隨波微動,白族人慢條斯理沉下魚籠,耐心等待農曆七月陽光的炙曬,時間會把魚蝦網了上來。249平方公里的洱海,政策規定不准機器動力推進漁船,魚蝦自由悠游在洱海,隔離了馬達噪音的進犯,白族人的白雲,牢牢的展佈在蒼山的上空,倒映於海中,清澈而深邃的白雲。馬、恩在《宣言》中嘆息鄉愁裡的田園詩,眼前懸掛的景象幾幾乎,至少稱得上半首田園詩。馬、恩在十九世紀後半的仗義,為中國的連篇執言,令人緬懷。
農曆七月的艷陽高照,人只要躲進陰影,即刻消融了心浮氣躁。打漁郎的女眷,趁著伊底愛人浮於海上等待豐滿,撐大傘架油鍋,炸起午前第一趟的成果,10尾一串沾薄薄的粉連排不易鬆脫,10元一串,老伴買兩串,尊敬的兩位德國客人若在場,便需多買兩串。淡水湖撈上來的池鮮,致我思及北勢溪裡的溪哥及溪蝦,與北42線坪林闊賴銜接雙溪鄉,爬行於深山密葉荒澗暗處的毛蟹。
馬、恩在《宣言》中說:「資產階級在它已經取得了統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詩般的關係都破壞了。」剛剛才走經半首田園詩的洱海西岸,白族人白色屋牆的院落,白鷺飛過,窗外種種瞬間混入車後的氣流,而黑色的車輪迅速地向前滾動。
2013.8. 9˙我的印象
坐在樓下7排29號,應該算是劇院的邊陲地帶,好在右側舞台視線遮蔽的內角不大,全景小小的瑕疵。但架設在舞台下方的兩支連體大喇叭,音樂響起時低頻的超重音仿入無人之境,真格的如雷灌耳,老伴與我不敢怠慢,迅速舉起雙手摀緊各自的耳朵,免得耳蝸內的聽覺感受器失聰。
這一台演出抽樣鋪陳,多民族遍佈聚居西南省份裡的幾幕民族風情,個別舞者的軀體已失標緻,羣舞的動作還須力求整齊畫一。先且移開文宣材料如何如何,誰與誰又觀後如何如何,私底的想法這一台演出,比較適合讓從未親赴雲南斯土的人士觀賞,真實的雲南與舞台的雲南,任君擇一,我選前者。
不曉得是否低頻的超重音,轟昏了我的一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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