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期】社評:服貿協定,立院藍綠對決的一齣扮仙戲

傳統廟會活動,野臺戲在「正戲」開演之前,總會先來上一齣酬神祈福的「扮仙戲」,雖然台下觀眾寥寥,但卻酬勞極高,主要目的是向神明祝賀、祈福,而非供你我凡人觀賞。此戲演來枯燥乏味,藝術性不高,儀式性極強,唱腔唸白皆用「官話」,《三仙會》、跳《加官》、接《金榜》一個個套路下來,「西皮、福路」南詞崑腔,台上好不熱鬧,台下四顧茫然。

每年春天開議的立法院,照例也要先演上一齣「扮仙戲」,戲碼年年翻新,形式千篇一律。只見立委諸公不分朝野,嘶吼、拉扯、打群架,爭先恐後霸佔主席台;滿朝文武行禮如儀,閉目、打盹、玩手機,一律枯坐備詢台。什麼法案、預算、人民福利盡皆無關宏旨,只有上得了鏡頭,佔得了版面,露得了臉才是王道。戲曲裡的「扮仙」,內容雖然枯燥,加官晉爵,福祿壽囍,終究反映的是台灣人民素樸的價值觀與人生目標;現實世界裡的「扮仙」,政治人物賣力演出,心裡盤算的卻是豐厚的彩金,是那一張張可以堆疊出個人權勢與財富的選票。

今年上演戲碼叫做「服貿協定」,熱鬧可期。議場裡的歹戲拖棚,有人說是「逢中必反」,其實是綠營只要碰到國民黨就「扯淡」。郭正亮說得好:「民進黨還把服貿上綱到中國『以商圍政』,既然如此懷疑兩岸經貿的政治動機,為何還要放任執政縣市長不斷赴大陸希望開闢直航、爭取陸客、甚至爭取陸資投資?」證諸歷史,過去把ECFA說成洪水猛獸,是中共的木馬屠城,如今海峽兩岸,綠營人士絡繹於途。2012年大選,蔡英文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專訪時還表示,她當選總統後不會廢除,也不一定會就ECFA新的內容進行公投。是民進黨的立場反覆?還是選票考量?不,起碼不完全是,真正的原因是「只要國民黨作的,我都要反」,這才符合綠營傳統選民的情緒。因此,你擁核,我就反核,一旦上位我就「反廢核」;你主張「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我就主張「台獨公投」,一旦上位才表明「台獨做不到,就算李登輝再當總統也做不到。」

民進黨這種「逢中(中國國民黨)必反」的情緒其來有自,從土地改革以後的鄉紳問政時期,就是如此。當年叫做「反對運動」,反的就是國民黨的軍事戒嚴體制和省級差別待遇;七十年代中小企業主想組黨,要團結一大片,就叫做「黨外運動」,說明了是國民黨「以外」。一直要到美麗島事件以後,台灣的本土資產階級崛起,想要跟「黨國官僚資本」分一杯羹,才開始以「(資產階級)民主運動」自稱,與統左派劃清界限。因此,不管你是民主戰艦,還是街頭小霸王,只要離開民進黨就是「背叛台灣」,終究得不到好下場;只要你堅守住「反國民黨」這條底線,即便是貪污腐敗,都還是台灣之子。「反國民黨」才是民進黨的神主牌,只要有利於打倒國民黨奪取政權,「中國」何妨叫做「大陸」,連「台獨」都可以措詞委婉地擱置。

冷戰時期東亞「垂直分工,市場在外(美)」的依附型發展,早已是昨日黃花,在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進程中,我們前有狼(南韓)後有虎(東亞四小虎),既受到傳統垂直分工體系下日本的技術箝制,又受到水平分工的南韓價格競爭,還遭到東南亞國家廉價勞力的阻擊。ECFA以及相配套的「投資保障協定」、「服務貿易協定」以及日後要洽談的「貨物貿易協定」,不但提供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良性互補與制度性框架,也攸關台灣產業經濟的發展前景,更是台灣破除經濟壁壘,順勢加入區域一體化進程的敲門磚。

當然,任何的經貿安排,區域秩序重整,必將涉及到島內利益格局的調整,有得必有失,但是,民進黨以局部的失利來全盤否定整體獲益,其實是一種操縱民意的詭辯術。不是民意主導政策,而是政黨綁架民意。ECFA與「服貿協定」的爭議,不在於朝野對於台灣經濟發展有什麼不同的想像,而在於它恰恰是在國民黨主政下,通過「國共平台」所爭取來的政策果實,怎麼可以讓國民黨吃獨食。

不相信你等著看,「兩岸服貿協定」的最直接的獲利者,也最為急迫的,當然是台灣的金融、證卷業者,考察民進黨執政時期「二次金改」的作為,近日立法院議場裡的劍拔弩張,恐怕也只是帶著面具,「扮仙,扮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