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俊雄

9月25日上午10時38分，美國總統川普在73屆聯大一般性辯論發表演講。他一上來就迫不及待地首先宣揚他的政績。他說：「在兩年不到的時間內，我的政府取得的成績超過了我國有史以來幾乎任何一屆政府。」他期待著大會堂裡的各國領導人和代表會給予熱烈的掌聲，不料發出的卻是一陣訕笑。此時，他發揮了隨機應變的能力，尷尬地笑著說：「沒想到你們是這種反應，沒關係。」接著他演講的是法國總統馬克宏，他的激情演說獲得了陣陣的掌聲，與川普的冷清場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馬克宏的演說與川普大相徑庭，可以說是針鋒相對，其中尤以單邊主義對多邊主義和《伊核協議》的問題分歧最大。

9月25日，位於紐約的聯合國總部，美國總統川普在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發表演講後離開。（新華社 李木子 攝）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說，當前多邊合作原則正遭受攻擊，世界面臨信任赤字，國家內部的民粹主義和極化趨勢有所抬頭，世界對多邊合作的需求到了最為迫切的時候，各國應致力於推進多邊主義。聯大主席、厄瓜多爾外交部長埃斯皮諾薩說，多邊主義是解決人類面臨的各種全球問題的唯一可行之道。損害多邊主義或懷疑其存在價值只能引發不信任和分裂。

川普的演講與此背道而馳。他用「主權」來反對「全球主義」，用「愛國主義」來包裝「美國優先」，以此來為其單邊行徑的合法性辯護。川普說，「美國由美國人治理。我們拒絕全球化意識形態，我們信奉愛國主義學說。」「我們絕不會將美國的主權交給一個不經選舉，不受問責的國際官僚機構。」這可能就是川普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人權理事會，不支持國際刑事法院的根本原因。在川普看來，時移世易，美國近年來受益不多的全球治理體系應該放棄，美國無法任意操縱或突出其獨特與例外的多邊機構應該廢止或推倒重來，從而罔顧美國因參與全球治理而繁榮強大的長久受益，罔顧美國借助聯合國及其他國際組織操縱世界事務的漫長過程，也罔顧美國意欲擺脫國際法則而抵制世貿組織和國際刑事法院卻又經常要求他國照章依從的無數事實。

馬克宏在演講中雖然沒有指名道姓批評川普，但種種立場顯然與川普唱反調，聽者心知肚明。

馬克宏在演講中指出，解決當今世界諸多危機的唯一成功方法就是要加強多邊主義，提供更具活力的以聯合國為主的國際保證。他呼籲世界領袖拒絕川普「強者說了算」的叢林法則（Law of Strongest），並批評川普面對全球挑戰採取一意孤行的單邊措施。馬克宏指出，單邊主義直接導致隔絕和衝突，它無法保護任何人，甚至最終也會傷害到信奉這種主張的人。唯有重振堅強的多邊系統，以務實的方法解決衝突，並處理其根源，才能維持21世紀的和平。他說，許多人可能對多邊主義感到厭倦，但是根據一、二次世界大戰的經驗，煽動家所鼓吹的民族主義情緒，可能導致全球的暴力，在當今國際體系比較脆弱的情況下，鼓吹合作和多邊主義不再時興，然而，民族主義的單邊行徑必然導致失敗，因此我們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單邊主義。自滿和孤立主義將危害全球和平與繁榮。

川普認為2015年由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加德國和歐盟在維也納簽訂並經安全理事會第2231號決議核可的《伊核協議》是一個極為糟糕的協議，因此在2018年5月8日宣布退出，並且重啟比外界預料更為嚴苛的制裁，川普的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甚至明白表示可能採取軍事行動促使伊朗政權更迭。川普在聯大的演講中要求所有國家孤立伊朗政權。

馬克宏質問，是什麼真正解決伊朗情勢導致穩定？「強者說了算」的法則，還是單邊的壓力？都不是。馬克宏說：「我們知道伊朗走在核武器的道路上，是什麼阻止了這個情勢的發展？是2015年的維也納和約。」我們不應該加劇區域緊張局勢，而應該通過對話和多邊主義提出更廣泛的議程，來解決核武器、彈道導彈以及伊朗的政策所引起的區域關注等問題。馬克宏建議，應該允許伊朗在全球市場上出售石油，這樣就能解決川普對於油價上漲的不滿。

當今世界，許多挑戰與威脅不再是任何國家可以單獨應對的。除美國總統川普明確表示拒絕全球主義的意識形態外，其他國家領導人都在發言中表示支持多邊主義。整個聯合國大會就像川普與全世界「打對台」。儘管川普強調「美國將一如既往選擇獨立於合作，拒絕全球統治、控制和霸權」，但是圍繞國際規則、國際關係和熱點問題，他兜售的卻是毫不遮掩的單邊主義、美國優先、美國例外和美國強權與世界霸權。川普的「美國優先」是很對他的鐵桿支持者的胃口，但是在國際舞台上「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卻很可能導致美國孤立（America Alone）。川普的演說體現的是美國一以貫之的唯利是圖、唯我獨尊和美國例外。他的政策宣示的核心點與終極目標是「美國將永遠基於我們的國家利益行事」。《華盛頓郵報》說，川普的美國在全世界扮演的角色是「惡霸」而不是「燈塔」。

總的來說，馬克宏的觀點可以代表歐洲的立場。單邊主義是歐美之間的「心結」，也是雙方在諸多領域針鋒相對的重要緣由。歐洲之所以反對單邊主義並極為看重多邊主義是因為，從體量上來衡量，與美國相比，歐洲屬於中小發達國家，單個國家與美國較量，美國佔盡優勢，而結為一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歐洲國家因為實力差距而帶來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