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期】重探高士神社爭議(下):歷史記憶的戰場

 

佐藤健一(右)在永山英樹主持的櫻花頻道節目上說明高士神社重建始末。(翻攝節目內容)

佐藤健一(右)在永山英樹主持的櫻花頻道節目上說明高士神社重建始末。(翻攝節目內容)

文/張智琦、王顥中(苦勞網記者)

在上篇報導中,我們提到高士神社的重建經費是來自日本神職人員佐藤健一在日本民間募集而來的資金。

佐藤健一透過募資,籌得1,000萬日圓(約256萬新台幣)款項重新打造木製神社,並將製作好的神社運送來台,親自擔任高士神社的宮司,主持招魂遷座祭以及鎮座祭,後續也定期來台舉行慰靈祭等祭祀活動。日前成立的販賣各種神社紀念品的「高士神社社務所」,也是以佐藤健一的名義授權經營。

但究竟是什麼樣的歷史機緣,促成佐藤健一投入這整個募資與重建神社過程?

野牡丹神社公園裡的高士神社。(攝影:王顥中)

野牡丹神社公園裡的高士神社。(攝影:王顥中)

日本右翼推動神社復建

根據日本產經新聞報導,佐藤健一除了是日本神職人員,同時也是日本李登輝之友會(以下簡稱日本李友會)的會員。2015年7月,佐藤健一在日本櫻花頻道播出的節目中,說明了重建高士神社的原委。幾年前他到台灣參加「高座日台交流之會」的活動,日本李友會在台人員接待他時,向他提起台灣有很多神社都已廢棄,希望佐藤協助神社回復到原有面貌,後來佐藤經日本李友會得知高士村民有意重建神社後,便主動致電部落耆老陳清福,表示願意提供協助。該年8月,高士神社落成並舉行招魂遷座祭,日本李友會事務局長柚原正敬也出席儀式,送上李登輝「為國作見證」的題字。

日本李友會不但對重建台灣神社的興趣由來已久,而且在高士神社的募款上擔任重要角色。前面提到的日本櫻花頻道節目上,佐藤健一公開向日本民眾徵求上他創立的部落格募款,募款窗口是「高士神社協力會」,除了這個部落格外,在網路上所能搜尋到的和「高士神社協力會」相關的文章和募款訊息,幾乎全都來自日本李友會的網站,網站當中的一篇募款文章,更明確提到募款將用於增設狛犬、燈籠和賽錢箱,且因為台灣屏東縣復興了高士神社,日本李友會將規劃屏東之旅。

日本李友會曾發起的募款活動,還包括整修烏來高砂義勇隊慰靈紀念碑、以及修復日前遭斷頭的八田與一銅像等等。《觀察》雜誌編輯主任、日本問題研究員李中邦表示,2002年成立的日本李登輝之友會是蠻大的日本右翼團體,在日本有26個分部,和台灣親李登輝的人士有聯繫,收到有利情報時就會介入台灣議題。他指出,日本右翼團體繁多,各團體宗旨不盡相同,但本質上都抱持國粹主義和天皇為中心的思想,戰後持續推動美化侵略戰爭的史觀。

此外,高士神社的重建也牽涉到多個否認日本戰爭罪行和宣揚民族排外主義的日本極右翼團體,例如邀請佐藤健一上節目訪談、大力支持重建高士神社的日本櫻花頻道,以及擔任該節目主持人的「台灣研究論壇」負責人永山英樹等等。

然而,日本右翼勢力近年是如何與高士部落搭上線?高士部落又是在什麼機緣下和右翼團體發展合作?這一切要從2009年日本國營電視台NHK的節目在日本國內引發右翼圍剿所展開的萬人集體訴訟說起。

NHK紀錄片揭發「人間動物園」的爭議

高士部落族人赴倫敦參加1910年日英博覽會的前夕在台北合影。(資料來源:Shinji Ishii, 1916, The Island of Formosa Primitive Inhabitants. A Paper Read at a Joint Meeting of the China Society and the Japan Society, held at Caxton Hall, on Thursday, February 24, 1916, London: MCMXVI. )

高士部落族人赴倫敦參加1910年日英博覽會的前夕在台北合影。(資料來源:Shinji Ishii, 1916, The Island of Formosa Primitive Inhabitants. A Paper Read at a Joint Meeting of the China Society and the Japan Society, held at Caxton Hall, on Thursday, February 24, 1916, London: MCMXVI. )

2009年,日本國營電視台NHK製作以「日本登場」為名的系列報導紀錄片,回顧了日本歷經現代化,以及登上世界舞台的歷史軌跡,該系列節目的第一集《亞洲的「一等國」》便是介紹日本明治維新以來的第一個海外殖民地──台灣。

在這部紀錄片中,NHK深刻反思了日本過去如何為了躍升成為世界「一等國」,以武力鎮壓台灣的反抗勢力,並透過實施「差別待遇和同化」政策,在島內建立充滿歧視和壓迫的統治結構。舉例來說,在後藤新平擔任台灣民政長官時所頒布的《匪徒刑罰令》,嚴苛與殘酷程度遠非今日所能想像,強盜、傷人、破壞建築物與道路標誌,或者被總督府認定為「匪徒」,皆判處死刑,而且連「未遂犯」也以同罪論處。《匪徒刑罰令》在頒布實施的五年內,就有三千人被處死;而在嚴刑峻法背後,日人也祭出胡蘿蔔,收買台灣人中的「合作者」,給予低階官職以維穩。

在整部紀錄片中,引起最大爭議以及後續集體訴訟的,就是對「人間動物園」的揭露。紀錄片透過檔案文件顯示,當時英法等國盛行在國際博覽會場合上展示殖民地的居民,後來對殖民侵略採取批判立場者,則用負面的「人間動物園」(Human zoo)稱之。法國殖民地史學者Pascal Blanchard在紀錄片中指出,當時的西歐列強深信殖民地的人民是落後的野蠻人,有傳播文明的使命感,殖民則是傳播文明的善舉,而「人間動物園」便是這種思想的宣傳陣地。

Pascal Blanchard在紀錄片中說道,那時的日本人也相信世界上不同民族處於不同階層,自己位於頂點,下層則是亞洲其他民族。而在1910年倫敦舉辦的日英博覽會(The Japan-British Exhibition)上,日本力拼躋身現代化國家,積極展示宣傳日本的產業和文化,也學習了英法等國展示殖民地人民的「傳統」,把自己統治的殖民地的居民──台灣「排灣族」列為重要展示項目,在會場中再現了排灣族的房屋與生活情景,並安排讓排灣族人在觀眾前跳戰鬥舞蹈,表演模擬戰鬥。

而當時被帶去展示的,就是高士部落的村民…。

高士神社鳥居上的「一萬人集團訴訟原告團一同」紀念銘文。(攝影:王顥中)

高士神社鳥居上的「一萬人集團訴訟原告團一同」紀念銘文。(攝影:王顥中)

NHK遭日本右翼集體提告

NHK該部紀錄片對於日本過去殖民侵略他國的歷史有著深刻的反省,然而這在日本右翼眼中卻是無法容忍的。該集公開放映後,產經新聞、週刊新潮、櫻花頻道等極右翼媒體先是輪番對NHK展開砲轟,日本李友會等右翼團體隨後更串連了上萬人對NHK集體提告。也由於NHK的紀錄片,直指高士部落村民的祖先曾被帶去博覽會上展示,日本右翼於是積極奔走台灣,到高士部落鼓勵原住民加入集體訴訟,擔任原告控告NHK妨害名譽,其中日本李友會便扮演著串連台、日的關鍵角色。

在NHK案的審理過程,日本三級法院的見解並不相同,2012年東京地院一審先是判決原告敗訴,但在上訴後高院卻判決原告勝訴,NHK必須賠償原告100萬日圓。而到了最高法院,才又再度逆轉,判決NHK是對歷史進行評價與陳述,並無直接構成原告名譽受損。

根據NHK,「人間動物園」概念出自法國殖民地史學家Pascal Blanchard,以及日本社會學家吉見俊哉的專書《博覽會的政治學》(博覧会の政治学─まなざしの近代),其中吉見俊哉便更區分出博覽會中「展示人類」的特殊性,隱含了種族歧視以及「文明/野蠻」階序的意涵。

值得注意的是,在三個判決結果中,一審與三審判決原告敗訴,唯獨二審判決是原告勝訴,但即便如此,理由也是建立在「展示人類」與「人間動物園」的說法,確實會造成人性尊嚴的損害,認定NHK並未細心注意報導可能對台灣原住民造成的傷害。換句話說,就算這場訴訟中原告告贏了,曾經幹過這種事(展示台灣原住民)的日本,其實也沒什麼值得光彩的。

在整起事件中,日本右翼為捍衛自身殖民歷史的正當性,甚至不惜拉台灣原住民進場背書,控告NHK妨害名譽,然而,NHK確實揭發了一樁日本在海外的「醜事」,而這一揭發動作也確實可能使某些人感到尷尬難堪以至名譽受損,但真正讓人名譽受損的,難道不是「醜事」本身嗎?

然而直到現在,高士部落仍不同意日本法院判決NHK未構成「毀損名譽」的結果。曾擔任NHK案原告到日本法庭作證的陳清福說,NHK來部落採訪時,誤解了族人的意思,他們的祖先是很光榮地去參加日英博覽會,並沒有被日本強迫或虐待,不能說成是「人間動物園」。村長李德福也表示,聽長輩傳述,都覺得被選上參加博覽會是光耀門楣的事,「顯示高士村的族人有特殊性」,不同意最後NHK勝訴。

而高士神社重建的源頭,便是肇因於日本右翼團體對NHK的集體訴訟,他們在訴訟過程中先是向高士部落伸出了友誼之手,在三審敗訴定讞後,日本李友會及佐藤健一又促成部落重建高士神社以宣揚「台日友好」。高士神社的鳥居,便是來自當初控告NHK的右翼人士的捐贈,上頭嵌有「一萬人集團訴訟原告團一同」紀念銘文。

日本右翼在台的戰略

李中邦分析,日本右翼非常懂得挑選議題介入台灣局勢,例如在NHK訴訟案,日本李友會聯合高士村民控告NHK,之後又協助重建高士神社等等,認為這些都符合右翼的利益。

李中邦說,日本右翼一心想要抹去日本的侵略戰爭責任,所以會試圖找一些親日派為日本辯護和背書,例如在台灣找李登輝、許文龍這類人為日本說話,卸除侵略戰爭的罪惡,他認為高士部落說要藉重建神社「化解恩怨」,「其實是正中下懷,日本就是希望你忘記過去的侵略。」原住民運動者莫那能也指出,高士神社的重建,歸根到底是日本李友會等右翼發動的結果,意圖「恢復殖民的榮耀,成為新右翼的觀光點」,強調真正的問題在於日本軍國主義的再復甦。

此外,李中邦認為,雖然同為右翼的安倍政府不敢明目張膽違反一中政策,但可以透過民間的右翼團體拉攏台灣、對抗中國大陸,「日本李登輝之友會是很好的施力點」。李中邦表示,日本右翼影響台灣的方式非常細膩,例如日本李友會近年在台灣各地致贈櫻花,讓賞櫻這樣的日本文化深入到台灣,在潛移默化中培養台灣人親日的感情,甚至懷念過去的殖民統治,現在重建代表日本神道教的神社也有同樣的效果,目的都是要讓台灣在文化和情感上愈來愈親近日本,愈來愈遠離中國大陸,企圖「聯台制中」。

台灣新一代親日戀殖派的出頭

NHK訴訟案和高士神社復建過程,反映出日本右翼見縫插針介入台灣政治宣揚右翼史觀、進行文化滲透與部署。但除此之外,台灣新一代親日戀殖派的崛起,也與日本方面的政治動作遙相呼應。

今年1月,名為《薰風》的季刊推出創刊號,這本刊物自我標榜為「以台日歷史羈絆為主題的知日知台雜誌」,第一期就是以高士神社為封面照片,主題是「象徵台灣的神社」。當中刊載了一系列和日本神社文化以及台灣神社遺跡有關的文章,更隨書附贈紀念品「台灣神社的御朱印」,聲稱「日本時代結束71年後,這枚全台最重要的『御朱印』終於甦醒。」

在〈排灣族的神社──高士神社紀行〉一文中,作者許宏德詳細敘述了高士神社重建的來龍去脈,並將此形容為「一段緣起於悲劇的佳話」,他寫道:「在結合排灣族及日本神道的落成儀式中,語言和文化的差異不再是隔閡,我只看到曾經有過共同歷史記憶的台灣人與日本人,再次攜手創造屬於這個時代的歷史。」另一篇〈象徵台灣的五座神社〉中,則穿插許多日本殖民時期的神社圖片,依序介紹了台灣神社、建功神社、日月潭玉島社、新高祠、高雄神社的歷史和現況,作者姚銘偉語帶緬懷地寫道,這五座「堪稱象徵台灣的經典神社」,「逝者已矣,尚且留存的零星神社殘跡,是否更需你我之力,使後世得以追憶這座島嶼日益模糊的足跡?」

顯然,《薰風》和日本右翼的企圖並無二致,都試圖美化日本殖民台灣的歷史,然而《薰風》要復甦的究竟是誰的歷史記憶?以台灣神社來說,其供奉的主神北白川宮能久親王,乃是甲午戰爭後率部隊到台灣鎮壓屠殺反抗的台灣人的日本皇族,在清剿台灣人民的過程中死於台南,而後日本將其神格化,紀念他南進鎮壓武裝抗日活動的功績。這樣來看,如果說台灣神社可以「象徵台灣」,這究竟是台灣人民的台灣,還是日本殖民者的台灣,不言可喻。

而重建後的高士神社,更已成為日本右翼憑弔因日本軍國主義動員而犧牲的「英靈」、美化侵略戰爭的地點,二戰時同樣受到日本迫害和利用的台灣人,又如何能與日本右翼「攜手創造」對立於台灣人民的歷史?

事實上,《薰風》不僅是從側面報導台灣的神社遺跡而已,他們更直接參與在重建神社的工程中。高士佛神社管理委員會總幹事李安琪便透露,《薰風》主編姚銘偉通曉日語,是佐藤健一的好友,佐藤到部落時經常透過他來進行翻譯溝通。而姚銘偉除了曾以個人名義資助高士神社協力會,日前高士神社對外募資翻修神社屋頂,《薰風》也捐獻了一萬元台幣。

《薰風》的發刊詞說,台灣對日本的感情,「是承襲自戰前世代,且早已內化到台灣人基因裡的本能」,又提到日本「與那國島」的存在,顯示離台灣最近的國家,並非中國,而是日本。由此可見,《薰風》不僅在高士神社的重建上,和日本李友會、日本右翼形成微妙的合作關係,在意識形態上,更以「親日、戀殖、拒中」的政治立場,和日本右翼「聯台制中」的戰略一拍即合。

屏東縣文化處將石門古戰場紀念碑上的「澄清海宇還我河山」文字刨掉,才發現日據時期的「西鄉都督遺蹟紀念碑」字樣已經不在,文資審議委員會討論決定復原。(攝影:王顥中)

屏東縣文化處將石門古戰場紀念碑上的「澄清海宇還我河山」文字刨掉,才發現日據時期的「西鄉都督遺蹟紀念碑」字樣已經不在,文資審議委員會討論決定復原。(攝影:王顥中)

「日台一體化」趨勢

在高士神社重建爭議中,同樣引人注目的是屏東縣政府的動向。高士神社位處的「野牡丹神社公園」,是2009年莫拉克風災後牡丹鄉公所規劃的。李德福受訪時提到,鄉公所過去一直有意重建神社,所以保留了神社的基座和遺址,但因為找不到原本的設計圖,只做了神社外圍的保護體。李德福說,直到後來耆老結識佐藤健一,佐藤在日本打造出木製神社,運送到高雄港,而高士社區發展協會則負擔了運送和興建的費用。

2015年8月高士神社重建完成,日本李友會事務局長柚原正敬、佐藤健一、屏東縣文化處長吳錦發和牡丹鄉長陳英銘都出席了揭幕儀式的剪綵,吳錦發表示,對於佐藤健一「發了這麼大的悲願」重建神社,他感到「非常安慰」,並用日語向日本人道謝。陳英銘也說,感謝日本朋友的資助和努力,才讓歷史遺跡重現。

而伴隨著高士神社的重建,屏東縣文化處去年11月卻拆除了牡丹社事件交戰地點──石門古戰場的「澄清海宇還我河山」紀念碑文。縣府聲稱要還原「西鄉都督遺蹟紀念碑」原有歷史樣貌,所以拆下國民政府來台後覆蓋的「澄清海宇還我河山」,未料拆下後才發現,日本殖民時期的原碑文已經不在底下。縣府文化處在召開文資審議委員會討論後,決定重造日本殖民者最初立下的「西鄉都督遺蹟紀念碑」,以「恢復歷史原貌」。

荒謬的是,西鄉都督遺蹟紀念碑是日本殖民者當時為表彰自己征台勝利的光榮而建,屏東縣政府卻決定從殖民者的立場「還原」紀念碑,這就跟高士部落和台灣親日派支持重建高士神社一樣,予人歷史顛倒和價值錯亂之感。

其實,放大視野來看,近年台灣各地方政府都在再造日本神社,包括桃園神社、新竹神社的整修活化,台東鹿野神社及屏東高士神社的重建等等,台中市長林佳龍也喊出要重新豎立台中公園的鳥居,「重拾城市光榮」。更令人難以察覺的是由政府和民間共同帶起的重修日本殖民建築的風潮,例如台北有「樂埔町」、「齊東詩舍」和新近落成的「新北投車站」;台中有日據時代警察宿舍改建而成的「台中文學館」;台南有「八田與一紀念園區」、「林百貨」等等,不可勝數。

台灣日裔學者傅琪貽認為,前總統馬英九雖然也非常親日,但蔡英文執政後,日台關係幾乎已經超越「親日」的階段,朝向「日台一體化」的趨勢發展。她指出,近年來台灣的飲食、商店、街道、電視節目都愈來愈日本化,整個台灣充滿日本的氣息,民進黨一邊復興日本文化,一邊推動「去中華民國化」和「去中國化」,加上日本李登輝之友會等右翼的介入,以及台灣對抗中國大陸的態勢,促使日台愈來愈融為一體。

然而,在皇民化時期,日本政府也曾施行「內台一體」的方針,強制台灣人參拜神社,聲稱台灣人也是「皇國臣民」,真正目的卻是為了動員殖民地人民充當侵略戰爭的人力資源。弔詭的是,在台灣脫離日本殖民70多年後,台灣卻又開始重建神社,歌頌日本殖民統治,與日本右翼互通聲氣…。

從NHK訴訟案到高士神社的重建,更早的高砂義勇碑與近期的八田與一像,台灣人的歷史記憶儼然已經成為各種政治勢力爭奪詮釋權的戰場。當「轉型正義」已是台灣政治場域中的顯學,過去國民黨透過黨國威權統治下的措施也都開始被一一清算檢討,面對此前日本殖民的歷史,如何承繼日據時期遭歧視壓迫卻堅決反抗的台灣人的立場,清理日本殖民所遺留下來的精神、思想和文化的創傷,便是生活在這個島嶼上的人們,找回真正的「主體性」的必經之途。這不僅只是一個歷史的問題,也攸關到台灣的未來。(全文完)

本文首刊於《苦勞網》,經作者同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