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善繼

2016.10.25•波茲南詠嘆 

在波蘭西部城市波茲南，決出入圍最後七名獲獎者的本屆維尼亞夫斯基小提琴比賽，其中得到第五名的參賽者，網絡視頻上出現的國籍為Taiwan/USA，取了洋名的小青年，姓氏的拉丁字母拼做Lin，若用漢語拼音，無疑會是從台灣移民美國，某個林姓之家的寶貝成員。

頒獎台上一位第四名的獲獎者，姓Hsu，姓許姓徐？他的國籍直接了當標USA。拼成Hsu，台灣式的拼法，估計並非內地去美國的移民。

學琴的參賽者，大抵準備走音樂的路子。通過網路頻視專注聽竣三女四男七位獲獎青年的競比演奏，他們拉的全都是耳熟能詳的曲子，卻無一出現讓我期待的驚奇，比方說，貝多芬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的華彩樂段，貝多芬曾經將之另編成鋼琴協奏曲時，特別為鋼琴版寫了鋼琴的華彩樂段，奧地利小提琴家施奈德漢1962年為DG公司留下的類比錄音（427 197-2）裡，他把華彩樂段的鋼琴，再改用小提琴演奏，這個版很可能即世上的唯一。而參賽者都拉克萊斯勒寫的華彩譜。貝多芬自己改編小提琴協奏曲成鋼琴演奏版，巴倫博伊姆1972年演奏鋼琴兼指揮的DG錄音，也許也是唯一（429 179-2）的僅存。

七名獲獎者，分別來自格魯吉亞/土耳其（一名）、南韓（一名）、日本（兩名）、波蘭（一名）、美國（兩名，其中一名為Taiwan/USA，台灣非一個國家），這些幸運兒，將要在日後縱橫於西歐樂壇，為自己音樂生命的躍動而奔波，不斷精進演奏西歐音樂家的創作，欣然溶入並且傳播西歐的古典音樂，成為西歐文化的組成部分自自然然。

音樂無國界無畛域？如此一句兼含誆哄的假說，盛行於世通暢無阻，充斥流傳宛轉於此地悠悠的時空之間；自我催眠的神效奇佳，竟而一眠長眠，四肢癱軟酥爽，不思無願蘇醒。

看見以Taiwan/USA為身份，上台領受得獎證書小伙子歡欣的喜悅影像，絕對不只我兩顆骨碌碌的眼睛。怪了，媒體的眼睛忘了偵查，竟然不起喧囂，它們滿意這個代表小伙子身份的連接詞，滿意而且滿足。

Taiwan/USA，應當劃歸「名不正則言不順」之類，符合孔老夫子的言教。務實的信守中華/台北，或中國/台灣的名義辦事，無往而不利。要之，自作多情者，往往被亂情纏絞勒索，而以窒息衰竭斷氣告終。

 

2016.10.25・台灣XX節 

今天什麽節？隨心所欲如意命名。既然新上任的總督認定眼前的世代都自然獨了，說得再多也是饒舌，省口水滋潤嗓子上算，存在決定意識不會有任何差池，時候一到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存在決定意識自然獨會質變而量變自然不獨。總督也要改稱特首或改回省長，或量身裁製的某某，隨心所欲任意命名。歷史本身並不虛無，得虛無之樂樂其無窮者，啊!宛若客卿的你，近觀彷彿又盡是。你與台灣XX節一樣，很難命名。今年，歲次丙申，前年甲午的上兩個甲午的一八九五，台灣誕生了奇光異彩珍稀的榮星，一粒榮星繁衍一群榮星。

兀自照耀著的榮星，相互照耀著的榮星。

自然獨實際是被編派的稱謂，乃選舉遊戲裡配合形勢而設計的新生概念，教改與課綱煉成後的沉澱物，織就的側翼或輔翼，聽命於指揮中心的群體，隨時隨地滑著手機的轎夫，青年轎夫怕轎子是什麽模樣都不曾見過。如若不信，可以問問其中有誰讀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問問誰認識它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要煉成鋼鐵呢，還是要煉成別的什麽，各異的熔爐鍛造千差萬別的產品。

自然獨懂不懂二戰後日、韓、台三地的領導人，個個皆係聽命於宗主美國派任的總督，通過選舉民主的把戲，虛招一套。

那麼接著要問自然獨的青年轎夫，今天什麽節？台灣XX節，怎麼答怎麼對，錯只針對閉口拒答者，如果能寫一首擬態的贊歌，獎金空白支票一張，自填金額不設上限。以及各種各樣儀典的樂曲，諸如三個軍種加上後勤單位、禮賓儀仗隊的進行曲等等，先行儲備。

到了那個時候一到的時候，自然獨自然不獨的時候，理解原來自然獨夠嗆，自然不獨好順。

 

2016.11.4・澳門浮光

   一

澳門公共汽車上的播音服務，與台北捷運車廂裡的站站叮嚀，都用了四種語言，可謂用心良苦立意至善可圈可點，卻過於繁複，雖不致於擾亂乘客的思緒，但應該可能有更好的方法創想。

澳門公車先播粵語，接著葡語，接著普通話，最後英語。台北依次是普通話、閩南話、客家話、英語（沒有播日語，未悉何故，這個痴心迷情的哈日狂）。

澳門方言講粵語，曾長期受葡萄牙殖民，回歸祖國後普通話用上了，使用英語的人恐怕比操葡萄牙語的還多，葡萄牙語反而成了聊備一格。街坊上貼於街路口處的白底藍字街路名牌，中、葡文兼備，無韻的飄逸著明朗而溟濛的幽隱。

      二

馮至《十四行詩》的第五首：

                 《威尼斯》

                我永遠不會忘記

　　       西方的那座水城，

　　       它是個人世的象徵，

　　       千百個寂寞的集體。

　　

　　        一個寂寞是一座島，

　　        一座座都結成朋友。

　　        當你向我拉一拉手，

　　        便像一座水上的橋;

　　

　　        當你向我笑一笑，

　　        便像是對面島上

　　        忽然開了一扇樓窗。

　　

　　       只擔心夜深靜悄，

　　        樓上的窗兒關閉，

　　        橋上也斷了人跡。

任誰無論去過，或未曾去過意大利的水都威尼斯，這首馮至的十四行詩，值得細讀漫思。

從寄宿二十六層房裡,三片樓窗最右一扇狹小的斜角，勉強看見仿水都聖馬可廣場上那座標誌性高聳的塔樓，塔樓即店招，可能招來旅客，卻招不來成群的鴿子。

這家酒店的外觀也搞了一座水道上的拱橋，建築物的兩個側面圍著一大池水，水儘管靜靜的躺在池子裡。貢多拉的噱頭要進入它的中庭，付費上貢多拉，酒店的工作人員扮起搖櫓，距離僅幾十步之遙。除非目的要來賭一把，來賭的玩家，誰在乎酒店外部裝飾的是威尼斯拱橋，或巴黎鐵塔。

誰進賭場，輸家不斷深呼吸，贏家歡天喜地。

    三

茶樓開設於一九六二，看似兩間併一超過百坪，靠窗的牆沿四人座，中場擺大桌，菜單有護貝的，有壓在透明塑料桌墊下的。

午餐的尖峰已過，食客零星，選了毛澤東先生掛像下的一桌，除了毛主席的一幅，其餘兩幅懸在下方，三幅皆是一九六七年的陶瓷彩色作品，五十年過去，畫面煥然如新。

老式的茶樓，保持老式的味道，因為空間比較大的關係，又兼營幾些商品，總體顯得凌亂了一點，清潔衛生差強人意。旅人來此歇腳果腹，銀貨兩訖，別的沒有什麽閒語，牛肉炒河粉稍微鹹了。

     四

魯迅與毛澤東分別寫過紀念孫中山先生的文章。

在澳門文第士街一號紀念館，印贈的四折頁DM，其上有一張中山先生元配盧太夫人的起居室。DM英文簡介第八段第一句“Dr.Sun’s divorced wife”，中文簡介並沒有相適應的詞句。

哲人其萎，做一名平凡的參觀者，本不必如此錙銖必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