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汀

日本明仁天皇透過電視向日本公眾流露生前退位意向。（新華社 華義 攝）

現年82歲的日本明仁天皇7月8日下午發表電視講話，表示由於年齡和身體原因，繼續作為國家象徵、履行公務「變得困難」，看似委婉卻又明確表達了生前退位的意願。

然而，面對各種法律和程序問題以及安倍晉三政府對此事所持的態度，明仁天皇退位的意願能否實現，目前來看存在變數。

程序複雜

實際上，日本廣播協會（NHK）早在7月13日就報導了明仁天皇有意退位的消息。這在日本國內引起震動，但日本負責皇室事務的宮內廳很快予以否認。

過了不足一個月，明仁天皇罕見地以「不具體涉及現行皇室制度，僅表達個人心情」的形式向民眾公開傳遞退位意願。

天皇生前退位，需要克服日本現有的制度性障礙，或要修改《皇室典範》，或要設立允許例外的「特別法」。《皇室典範》這一成文法規定，天皇為終身制，只有現任天皇駕崩，才能傳位於下任天皇。最近200年來，沒有哪一位天皇曾破例。

而戰後日本憲法規定：「皇位世襲，根據國會議決的《皇室典範》的規定繼承之。」因此，要修改《皇室典範》或設立允許例外的「特別法」，都必須要經過國會批准。

由此來看，這就使得天皇生前退位演變為修改法律的複雜問題，而修改法律一般需要通過學術討論、社會意見徵集、政府內部研究、最終提交國會討論直至表決等一系列複雜程式才能完成。

顯然，要完成這一整套複雜程式難度很大。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和英國廣播公司認為，日本天皇生前退位是不可能的，本屆國會沒有意願在有限的任期內捲入修改《皇室典範》的複雜問題中，因為這將涉及很多爭議性內容，如女性是否有權繼承皇位的敏感問題。日本媒體指出，修改《皇室典範》或制定「特別法」可能還會影響安倍政府一直在謀劃的修憲進程，牽一髮而動全身。

政府阻力

有分析人士指出，明仁天皇之所以現在表露生前退位的意向，一個重要原因可能就是擔憂安倍政府修改和平憲法。

就在上個月，包括執政聯盟在內的「修憲派」勢力在日本國會參議院選舉中佔據了三分之二以上議席，這意味著安倍政權跨過了在國會發起「修憲提議」的關鍵門檻。而在自民黨2012年4月公佈的「日本國憲法修正草案」中，至少有兩點重大修正內容與明仁天皇的一貫信念和價值觀相悖。明仁天皇實際上借此次談話間接表明了自己維護憲法的態度。

在7月13日NHK第一次披露明仁天皇生前退位的意向後，日本首相安倍只是表示「注意到了這樣的報導」。不過，在8月8日明仁天皇發表電視講話後，安倍態度一轉，稱將予以認真考慮，並最終做出「獨立的判斷」。

日本《每日新聞》評論說，安倍態度轉變主要是出於顧及民意的考慮——主要民調顯示，70％到80％的日本民眾對天皇提前退位意向表示理解。

從歷史上看，安倍曾明確反對修改皇室制度。2005年，小泉純一郎擔任首相期間曾對修改《皇室典範》、允許女性皇室成員繼承皇位持積極態度，並成立了「關於修改《皇室典範》的有識者會議」，但時任內閣官房長官的安倍晉三在會議上對修改《皇室典範》的提議進行了批判，稱應該慎重行事。

由於自民黨內部反對意見強烈，以及2006年文仁親王妃懷孕，小泉宣佈推遲向國會提交《皇室典範》修改案，並在悠仁親王誕生後決定暫不提交法案。2006年10月，第一次出任日本首相的安倍在國會參議院全體會議上稱，悠仁親王的誕生使修改《皇室典範》的前提發生改變，有識者會議的報告書成為廢紙一張。

課題頗多

由於天皇生前退位在日本憲政史上還是第一次，有諸多課題有待解決。因此，日本媒體用「堆積如山」來形容相關問題之多，包括是否修改年號，如何調整皇室內部的繼承序列，如何稱呼退位的天皇，退位天皇居住何處、待遇如何等。

根據日本現行年號法，年號「一世一元」，只有在出現天皇更替的情況下才能修改，而「平成」這一年號是在昭和天皇去世當日根據有識者會議的意見選出的。假如明仁天皇生前退位，接下來的日本沿用什麼年號，眼下尚不明確。

此外，目前對退位天皇的稱謂尚無規定，也需要制定相關法律加以確認，歷史上有過太上天皇、法皇等稱呼，但有輿論認為這些稱呼「將給人以高於天皇的印象，不符合現代的情況」。

雖然明仁天皇向日本民眾公開傳遞出退位的意願，但由於生前退位涉及法律程序、政府意願、國會的審議安排以及輿論意見等諸多複雜因素，明仁天皇最終能否如願尚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