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第35期】世界正走在叉路口(二)

華勒斯坦論資本主義體系危機與美國霸權衰退

犇報編譯組整理

                               (網路圖片)

二、美國霸權的衰落  

        
        即使世界體系在20世紀70年代早期、80年代和90年代整體上一直處在下降中,處在康德拉季耶夫週期B階段,而且有很多「危險時刻」,但那時尚不足以使用「危機」一詞。
         
         從一個更長時段的視角來看,資本主義世界經濟曾經成功的擺脫了1929年的大蕭條或19世紀的衰退等更嚴重的困境。那麼,是甚麼使這一次危機有所不同呢?  

         
        這次的情況更為複雜,體系的崩潰需要50年、70年或80年。很多問題實際上就是「輸出失業」的機制,70年代的石油危機就根源於這種機制,甚至有人說它就是由美國發動的,因為推動1973年油價上漲的兩個關鍵國家,是整個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中當時最親美的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
 

        石油價格上漲的一個主要後果,就是那些轉移到石油生產國的資金會立即被存放在美國銀行裡。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銀行家們在70年代紛紛帶著任務到一些發展中國家,對這些國家的財政部長們說:「你們不願意得到貸款嗎?畢竟你們有帶來政治麻煩的支付平衡問題,而我們很樂意貸款給你們。」
 
        當然,這些國家通過貸款都賺了錢,但是不管怎樣都製造了債務,它終將會爆發危機,因為貸款總是要償還的。1982年,由墨西哥危機所引發的發展中國家債務危機,迫使銀行家們就不得不尋找其它的出路。20世紀80年代是垃圾債券的時期,通過這種機制,一些公司買進其他公司,創造出垃圾債券,賺了大量的錢。當垃圾債券崩潰時,就不得不尋求新的機制。
 
長期債務與美元衰退
  
        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政府和美國消費者被納入新機制。布希統治下的美國政府背負了巨大的債務。消費者變成高負債者,與包括中國和韓國在內的其他一些國家形成了共生關係,這些國家把錢投在了美國長期債券上。這製造了一種局面,美國完全依賴借貸,但是借貸不得不在某時歸還,美國現在就處於這一時刻。像中國——當然,不僅僅是中國,它只是被談論的最多的,挪威、卡達也是這樣——均處在這樣微妙的狀況下。一方面,它們想支持美國以使其繼續購買他們的產品;另一方面,由於美元在下跌,它們以美元投資的資金一直在貶值。因此,不管怎樣都會損失更多。這些國家正在減持美元,致使美元陷入崩潰中。
這加速了美國霸權的崩潰,因為21世紀頭10年美國霸權的最後兩個支柱是美元和軍事,美元已經衰落了,而軍事也是無用的。
軍事無用:沒有士兵
  
        軍事無用,是因為美國擁有比其他任何國家高出10倍以上的豪華裝備:飛機、導彈、很多現代化的一切,但是沒有士兵。伊拉克和阿富汗以及任何其他地方的軍事行動都證明必須派士兵去。沒有士兵,是因為這在美國從政治上來看是不可能的。我們最後一次使用真正的美國士兵遭到了反抗,這一事件被稱為越南危機。因此,美國不使用士兵,而使用雇傭軍,花錢雇傭來的黑人、拉美裔和農村的白人青年等窮人組成了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他們被過度使用,因此不想延長服役期。而國民衛隊的很多成員屬於中產階級,他們從不期望在伊拉克度過年復一年的時光,因此也不願延長服役期。這樣,美國從根本上來說就沒有可以輸往世界各地的士兵。
 
        沒有士兵,所有關於北朝鮮、伊拉克、索馬里的討論都是空談。美國的軍事力量無論從技術上來說多麼先進尖端,光靠轟炸決不能奏效。忽然間,世人都意識到美國其實並沒有武裝力量,而且每個人都在說:我們不懼怕你們,因為你們沒有任何力量。你們沒有軍事力量,只是把錢用在了大型裝備上,這起不了作用,你們不能用它贏得戰爭。既然人們突然真正地認識到了這一點,美國就沒有什麼花樣可耍了。
歐巴馬也變不了魔術
 
        世界爆發了大規模的金融危機,美國可能是最嚴重的一個。美元只是多種強勢貨幣中的一種,從美國的角度來看,它正處在一種很糟糕的狀態,這是歐巴馬當選為總統的原因。但他也並不會變魔術,他最多能在美國國內做一些社會民主方面的事情,但他不能恢復美國的世界霸權地位,也不能通過一些魔力般的政策擺脫世界蕭條。這樣就會出現劇烈動蕩的混亂局面。幾乎沒有人知道該把錢放到哪裡,它可能會上漲也可能會下跌,它每天都在變化。這是一個真正混亂的局面,而且它將持續一段時間。從個人層面和從集體層面上來看都是危險的。
三、區域一體化和世界體系的未來
  
        美國的計劃是通過美洲國家高峰會議來建立「美洲自由貿易區」,這也是美國的一貫主張。2009年之前,美洲國家高峰會議已經舉行了四次,邀請了除古巴之外的所有西半球的政府首腦與會。但是,巴西總統盧拉用約集團高峰會議完全削弱了美洲國家高峰會議的影響力,這是200年來第一次沒有邀請美國、加拿大和歐洲強國參加。
 
        2008年12月,中國、日本、韓國領導人會議宣稱這三個國家之間將會有某種形式的政治協作,會議簽署併發表了《三國夥伴關係聯合聲明》,首次明確了三國夥伴關係定位,確定了三國合作的方向和原則。會議還通過了《國際金融和經濟問題的聯合聲明》、《三國災害管理聯合聲明》和《推動中日韓三國合作行動計劃》。這次會議也是中日韓三國領導人首次在東盟「10+3」框架外單獨舉行的會議。這些沒有一個是美國想要的,也沒有一個是歐巴馬所能改變的。人們希望美國成為氣候變化這類事情上的一個可能的合作者,而不是一個領導者。美國對世界經濟無能為力,所能做的是其他任何人也能做的,就是利用國家機器在國內做一些社會民主方面的事情,以防止全國性騷亂的發生。
世界正走在叉路口
 
        現在美國霸權的兩個主要支柱已經徹底動搖,美國霸權受到了挑戰。地緣政治大國開始嘗試相互達成協議,以確定哪一種解決辦法最理想。世界正處在一個叉路口上,「達沃斯道路」(世界經濟論壇)並不想恢復資本主義,他們在設法尋找一種替代,只是這個替代方案仍然堅持不平等、等級制度等原則;「阿雷格里港道路」(世界社會論壇)的目標是建立一個相對民主、相對平等的體系。雙方對於這需要一個甚麼樣的結構都沒有清晰的概念。未來,可能會有一個比資本主義好的體系,或者有一個比資本主義更糟糕的體系,唯一不能有的就是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確立的資本主義體系一模一樣的世界體系。
 
        這是一個紛亂的時期,人們將嘗試各種可能性來判斷他們能做甚麼。這是一個紛亂的時期,人們將嘗試各種可能性來判斷他們能做甚麼。從短期來看,人們在鬥爭中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因為人們總是著眼於近期,不想把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推遲到今後10年或20年再做。我們第一件應該做的事是使現存體系的崩潰和混亂的轉型所產生的痛苦最小化;第二件事是應該參加知識分子持續的辯論,探討我們想要的世界體系的特徵和過渡戰略;第三件事是應該在所有地方構建不同規模的可替代的「去商品化」生產方式;第四件事是參與道德辯論,更加敏銳地意識到道德上的各種消極行為方式,在可選擇的好結果之間實現平衡。此外,我們還必須把反對性別、階級、種族、宗教這些世界上根深蒂固的不平等現象的鬥爭,置於意識和行動的首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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