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費沖之
一起到東京趕集去!
三月,亞熱帶的台灣南部,冬日冷峻早早退去,各類蔬果依時節結實成果。
南台灣屏東、高雄、台南、嘉義、雲林等綠營縣市首長將聯袂前往參加每年一度的「東京國際食品展」,藉由縣市結盟彼此拉抬,提高南台灣農產品對外行銷的能見度,並且延續過去幾年在展覽所打響的知名度,讓參與的業者能獲得各國買家的青睞而提高接單量。
東京國際食品展今年來到40屆,在過去的基礎上形成以東亞地區為主的食品貿易行銷平台,除有60個國左右參加外,在日本國內是以食品通路批發、餐飲服務、相關製造商與零售業者微主要的參與者,參與這場售票展覽的人數近年穩定維持在7萬多人,而國外的買家則維持在8000人左右且以亞洲國家為主,整體而言,東京國際食品展是亞太地區規模與交易量最大的食品、飲料專項展覽會,故能與德國科隆、法國巴黎國際食品展並列為全球前3大規模專業的食品展覽盛會。
台灣民間企業與地方政府之所以重視東京食品展,因日本長期為台灣農業出口產值的榜首,一直是魚類、蔬果及其製品等項目的主要出口國,考究其因,不僅是緯度上物產差異、國民所得不同所形成的國際貿易動力,也應有二戰前殖民歷史的殘餘因素。直到今日,對於食品外銷日本,不僅是經濟上的利益,甚至是通過日本進口檢驗來反證臺灣農產品安全無虞,特別在2014年歷經大大小食品安全問題後,外銷通路的開拓反而是對內銷市場的安全擔保。
貿易信風的轉向
南部五縣市因地理條件,擁有共同的氣候與種植環境,是臺灣重要的農業基地,無論是耕作面積、從業人口都排名在前。農業的行銷當然是地方官重要的工作,參與食品展的目的無非是增加農民的收益,然而打著分散貿易風險的盲目行銷,只能在局部的農業產品及規模下打開通路。例如高雄市以水果行銷中東市場的政績,卻無法擴大這個渠道對果農的助益,一來是運銷成本,二來也與飲食習性有關,臺灣出口的水果在進口國反倒成了珍稀品,無法產生巨大的消費量。
攤開近5年的農產品貿易統計,鐵錚錚的數字一方面提醒我們臺灣在農產品以下的事實:第一,每年在農產品進出口貿易上將近百億的巨大逆差;第二,美國囊括各項台灣農產品進口產值首位(除少數乳品與魚類製品外)、每年穩定在30多億美金的進口總值,顯示臺灣推展糧食自主,首先就必須面對美進口農產品的依賴。然而,在2013年農業出口貿易發生了結構性的變化,在兩岸局勢越趨穩定的同時,大陸擠下日本成為臺灣農產品出口地區的首位;同期間,農產品出口總值首度突破50億美金大關,大陸對臺農產品的需求,既一定程度上拉動農產品生產且帶動整體農業產值,對南部農業縣市何嘗不是一個發展的向度?
如果農業縣市單純將這發展的勢頭,歸因為一廂情願的統戰手段,將錯失農業發展轉骨的機會。過去臺灣外銷市場都是人口穩定的已發展國家,消費需求相對穩定,能開拓的商機有限,然而大陸蓬勃的內需市場條件,與臺灣鄰近且有共同飲食文化的「食性」,都是臺灣農產品拓展大陸市場的利基。更歷史的來看,過去臺灣為發展工業,讓農業與工業進行不平等交換,以及為參加西方打造的自由貿易體系,解消對於農業的保護傘,迫使臺灣農業、農村、農民陷入又虧又破又窮的局面。也許,在與大陸的農業貿易過程中,還可以為臺灣留下一些農業的生產環境、技術,從而使凋敝的農村還有一絲再起的可能。
有效治理或集體迷路?
從五縣市首長以聯合作戰方式到東京食品展推銷臺灣農產品,展現南部綠營執政縣市對農業的企圖心,然而仔細考察共同參與的民間廠商,主要是以食品加工的企業為主,僅有少數的小農得以參加,顯然是生鮮的農產品在外銷上所需要的技術資金較高,非一般小農得以負擔,因而參與食品展的成效也僅侷限在個別企業上,未能實質的反應在整體貿易的數值上, 甚至臺灣對食品展主辦國日本的農產貿易出口還呈現微幅衰退,顯然這個聯合行銷的形式意義大於實質意義。
在農業的共同治理上,南部縣市長也提出過其他的概念與作法,譬如台南市長提出的雲嘉南種植資訊平台,由縣市通報彙整種植資訊,避免農民搶種、減少農產品在盛產期的價格崩盤的情形,就是一例。通過資源的調配與資訊的流通的確可以發揮1+1大於2的成效;然而經常性治理議題時,又常返回到個別縣市的層次,例如台南市在學童營養午餐食材來源上要將在地(台南)食材比例拉高至15%,若將食材供應放在南部區域整體思考,通過縣市營養午餐共同採買的機制,通過採買量的提高,一方面要求價格,另一方面也要求蔬果農產品質量的提昇,如採有機或無毒的規格,或者可達到農業耕作方式的升級。
的確,臺灣的行政治理區域有其自然界線的依據,然而在農業的生產、消費甚至對外的貿易上,許多面相都早已跨越縣市的劃分,甚至直面家園未來發展路線的取捨。而南部綠營執政的五縣市,既已能共同行銷農產品,相信應該也能有效的改善農業生產的共同困境,問題是面對大陸這個能提供農業新契機的市場,雜揉著長期以來縣市內各階層反共意識型態的包袱,該是更積極整合彼此資源,讓台灣農民以純熟技術所生產的蔬果生鮮打入大陸市場,站在浪頭上為農民謀幸福,還是要如台南市長賴清德於接受網路媒體訪問時所展現的過人見解:他說嘉南平原作為臺灣糧產地,其產品的銷售分配「第一優先是提供給國人吃,多的話優先提供給日本香港新加坡,後來才是中國」。
這是有效的治理還是集體的迷路,且讓人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