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第38期 社評 2012.05

馬英九的現代性迷思

                       (網路圖片)

      近日來,文林苑都更案和油電雙漲政策所引發的民意沸騰,紮紮實實讓喜歡用民調來指導決策的馬團隊吃盡了苦頭,下殺18%的施政滿意度,再一次地將馬英九推向八八風災以來最嚴重的政治風暴。
      從表面上看來,這兩個案子形式各異、內容有別,其所牽動的社會經濟層面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但究其根本,人民百姓的憤怒都指向同一個對象──技術官僚的無能和顢頇。眾聲喧嘩的背後,體現的是經濟地位日漸下滑的城市中產階級,在危機中,對行政官僚體系的不滿和挑戰。

      上個世紀六○年代,樂觀、天真又篤信上帝的美利堅合眾國,以為美式消費主義生活方式和政治體制是第三世界現代化的指標,是人類文明的最高形式。他們以上帝之名(寫在每一張美元鈔票上),要用自己的形象來改造這個世界,除了輸出軍隊和好萊塢,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第三世界篩選一批政治菁英,送到美國留學,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了解美式民主的價值,從而做為美國國家利益在第三世界國家的代理人。他們相信「喝過可口可樂的人,不會退回去喝白開水」。

      在這個政策背景下,「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就成為半個世紀以來台灣知識青年的終南捷徑,造就出一批又一批「出了家門進校門,出了校門進公門」的技術官僚。他們「喝可樂、吃漢堡、搭灰狗巴士、看美式棒球」,誤以為安詳恬靜的長春藤校園就是美國社會,經濟學教科書中的原理法則就是現實世界。得志,則馳騁官場,翻雲覆雨;不得志,則退守校園,頤養天年。他們勤於讀最複雜的統計報表,卻疏於作調查研究,更懶得跟人民百姓進行的對話。一旦碰到問題,大凡八○年代以前留美的,開口閉口就是「凱因斯主義」;八○年代後學成歸國的新秀,則言必稱「新自由主義」,私有化、民營化、去管制化不絕於耳。

      馬英九做為冷戰時期美國所刻意培養的政治菁英,現代性是根植於其骨髓的政治基因,表現在對「數字管理」和「依法行政」近乎迷信的治國理念。他喜歡技術官僚,也只相信技術官僚,就其養成教育而言,擅長「數字管理」和「依法行政」技術官僚,幾乎是現代化治理體系的自然承擔者,是客觀性與科學性的表徵。可是,經濟學上再完美的數理模型,都無法掌握在數字背後人與人的社會關係,也無法掌握人民百姓在日常生活中的具體感受。同時,在成文法的體系下,也有太多的心證和行政裁量權,可以讓行政、司法等官僚化部門逞惡,受害的往往是社會經濟地位低下,在資本化的言論市場甚至不曾享有平等的話語權的升斗小民。

      統計學作為一種現代國家的統治術,建立的基礎在於物物交換過程的價值規律,表現的是一種量的關係。但是,現實世界的經濟行為,即便是日常生活中最單純的商品交易,都充斥著買者與賣者的自由意志,這種意志關係既體現在對物的有用性的主觀欲求上,也表現在通過對物的占有所決定的人與人的社會關係。一切的法律也不過是將這種社會關係固定化的「法的形式」而已。

      人民百姓來自日常生活直觀的經驗,或許並不科學,但是比起任何號稱科學的統計數字更能夠反映整體,更接近社會事實。馬團隊對民意調查與總體經濟指標幾近迷信的數字管理,阻絕了他們體察民意、關心民饃的可能性;主張依法行政,對「法律國家」近乎信仰的堅持,也制約了他們推動政治改革的成效。如果說,馬英九政府在八八水災中所表現的遲滯和失措,說明了從地方到中央,整個政府治理體系的結構失能和環節脫落;則文林苑都更爭議和油電雙漲所引發的民意沸騰,更暴露了馬英九執政團隊脫離群眾、決策顢頇、專斷獨行的官僚主義傾向。這才是馬英九當前所面臨的真正危機,也是其治理體系官僚化必然結果。而這一切,在在都根植於馬英九本人的現代性的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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