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報‧第43期】鄱陽湖的天鵝挽歌


悼念「天鵝衛士」黃先銀
   
陸序

                                (網路圖片)

對兩種不同的鳥類而言,數月以來,關於鄱陽湖的新聞都和他們的命運緊緊相連。

從被作為以鵝肥肝為主要用途飼養的鵝與鴨來說,鄱陽湖在過去8個月之間,幾近將成為他們未來的死亡集中營。

據《成都商報》報導,自1981年中國大陸商人引進歐洲的鵝肥肝飼養技術,主要供應國內和東南亞的奢侈市場以後,歷經2002年的禽流感打擊,2012年又有企業計畫在鄱陽湖畔建立全球最大的鵝肥肝養殖場。

另一種鳥類被認為更高貴。天鵝,姿態優雅,是鄱陽湖上美麗的候鳥,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同時也是食客所認定的「佳餚」。每年近10萬的天鵝在冬季來到鄱陽湖,迎接他們的有圍繞湖面架起的高達數公尺的天網和毒藥。在這個丹頂鶴同樣在饕客嘴下性命不保的年代,當地農民黃先銀首先關注起天鵝的悲慘。

黃先銀:鄱陽湖畔的天鵝衛士

黃先銀是江西省新建縣恒湖鄉的一位農民,自2005年首次發現鄱陽湖獵殺天鵝的情況以後,憑其一人的力量,在侯鳥來臨的季節於鄱陽湖巡視,幫助天網上受困的天鵝和大雁,與獵殺販賣天鵝的當地村民和捕獵者對抗。透過包括中央電視台在內的媒體曝光,鄱陽湖天鵝受難情況和黃先銀的故事,在數年間逐漸為人所知。然而,曝光並未能實質上為保護天鵝的工作帶來幫助,在外界支援仍非常有限的情況下,黃先銀的舉動反倒因此成了相關利益業者的眼中砂。

熟識黃先銀的知名環保人士「綠野方舟」,在攝影報導《黃先銀:一個人的戰鬥能走多遠?》中寫道:「鄱陽湖是我國最大的淡水湖,每年都有數以百萬計天鵝、大雁等候鳥來此越冬,其中光天鵝就有近10萬隻,鄱陽湖也成了中國的天鵝湖。天鵝、大雁的大量聚集,也成了一些不法份子的財源,他們把天鵝、大雁等候鳥獵殺後,運到廣東、廣西等地去換取高額利潤。黃先銀保護候鳥無疑斷了某些人的財路,遭受威脅是必然的。」

2008年1月,大量的天鵝在湖中被毒殺後,黃先銀背著天鵝屍體找到了某媒體。獵殺天鵝事件經媒體披露後,黃先銀成了被各方追逐的對象,一時間,不僅生活陷入困境,人身安全也受到威脅。在護鳥志願者及好心人的幫助下,黃先銀先後去澳門謀生,到寺院躲藏。2009年10月份,隨著候鳥的到來,黃先銀又回到了鄱陽湖,繼續從事義務護鳥工作。

艱苦的護鳥者,下一位索南達杰

黃先銀為了保護候鳥,過著飽受威脅的生活。在各地志願者的幫助下,於2010年被鄱陽湖保護區聘為巡護員,每月有約1000元人民幣的工資。因為長期在湖中救助天鵝和大雁,黃先銀罹患血吸蟲病。「血吸蟲進入人體後,對人的肝臟造成破壞,最終使人導致肝功能喪失而死亡。」綠野方舟對此介紹道。

藏族英雄索南達杰,為保護可可西里的藏羚羊,在與盜獵者的槍戰中喪生的事件,因為電視紀錄片《平衡》和電影《可可西里》而廣為人知。同樣是在地居民與強大的利益對抗的努力,在今日卻未必能換得一個不同的結局。在中國,中央社會主義學院教授莽萍,是最早關注犧牲在盜獵者槍口下的索南達杰和扎巴多杰的知名人士。在2009年1月發表於《新京報》的《不要讓黃先銀成為下一個環保烈士》一文中,莽萍呼籲「在任何一個社會裡,如果維護正義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那麼,只會讓維護正義的人越來越少;而卑劣的違法者不受懲罰,也會使犯罪者越來越多、越來越倡狂。如此下去,社會必將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2012年3月,黃先銀先是感到身體不適,後被志願者接到北京醫院進行診斷。然而,5月初,隨著肝癌惡耗而來的,是鄱陽湖保護區將其開除的消息,更令全國關注事態進展的人們感到震驚和不解。達爾文自然求知社研究員、《光明日報》記者馮永鋒公開表示:「作為一個農民,為了保護鄱陽湖的鳥類,他長時間忍受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和打擊,包括捕鳥的人,販鳥的人,也包括那些不願意保護環境的政府部門。

2012,鄱陽湖特別不平靜

2012,是鄱陽湖特別不平靜的一年。農場動物福利組織和環保組織緊盯著鄱陽湖畔建造全世界最大的鵝肥肝場的動態,全大陸的護鳥和觀鳥人則同樣關切著鄱陽湖護鳥人黃先銀的病情。

2012年4月3日英國公司Creek Project Investments PLC在其官方網站宣佈暫停「一億元人民幣投資打造中國最大鵝肥肝企業」計畫。與撤銷全球最大鵝肥肝廠在鄱陽湖項目的新聞幾近同時傳來的,是有著「天鵝衛士」之稱的黃先銀於6月3日過世的噩耗。鵝和鴨,逃離了被不人道灌食直至死亡的命運;一生勞苦貧窮的民間護鳥人黃先銀,卻在生前經歷了最沉重的打擊。「綠野方舟」表示,現在正編寫一本關於黃先銀的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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