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蒂（中）在菲律賓猶太人聯合會上發表講話稱，要「調整外交政策」，任內「與美國分手」。（新華社／路透）

♦文編／江英士

隨著菲律賓總統杜特蒂赴中國大陸進行國事訪問，引起眾多媒體的關注。近期，陸媒「觀察者網」專訪了中國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略院研究員許利平，針對杜特蒂訪華與對華態度的轉變提出個人的觀察。以下為本次專訪的內容摘要：

阿基諾三世期間，中菲之間的政治互信遭受嚴重破壞。雙方部級以上官員的交流基本停滯，雙邊貿易也都受到了影響。杜特蒂上台，首先要釋放善意，建立互信。他取消和美國在南海的聯合軍演，應該說是回應了中方的關切，這是善意的表現。

新外交政策服務於內政需要

杜特蒂希望推行獨立外交政策，不再向美國一邊倒。他想要在大國之間尋求平衡，走更加獨立、更符合自身國家利益的道路。菲律賓希望發展和中俄的關係，不僅是經濟上，還有在國防上。國防工業上，菲律賓目前進口的是美國武器，但美國只賣給他二手的，甚至三手的。而俄羅斯已經初步同意轉讓軍事技術，開設軍事工廠，在這一點上美國暫時給不了。在經濟上，菲律賓的基礎設施，比如公路、鐵路、港口、機場等等，都納入了施政計劃。修建需要龐大的資金和技術，這些方面中國大陸可以和菲律賓來開展更多務實合作。從這個角度說，菲律賓推行獨立外交政策，是服務於自己的內政目標。

南海問題是個假命題

阿基諾三世煽動民粹主義，挑動南海爭端，他所爭取到的民意支持是非常廉價的，並沒有給菲律賓帶來實際的利益。這就證明了這條路走不通，應該調轉船頭來跟中國大陸合作，這是當中一個重要的邏輯。

杜特蒂明白，在南海問題上，中國大陸沒有主動進攻菲律賓的意願，美國也不可能幫助菲律賓，因此誇大中國大陸的軍事威脅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假命題。且南海問題只是中菲關係的一個局部，不應該影響大局。

菲國民生問題亟待解決

有幾個重要的民生話題，菲律賓已經拋出來了。一個是菲傭在中國大陸的務工問題。根據菲律賓統計，在中國大陸非法務工的菲傭大概有20萬人。這些人，很多是跨國公司CEO雇傭的家政人員。目前，他們是以技術人員或者其他身份來中國大陸工作的，與實際身份不相符，菲律賓希望能讓這些人的身份合法化。

第二個是菲律賓漁民在黃岩島的捕魚權問題。菲律賓在黃岩島附近有個4萬人居住的小鎮，這些人傳統上是去黃岩島捕魚的，現在中國大陸不讓他們去了。菲律賓希望能在這方面展開合作。這是兩個非常具體的民生議題。

第三個是基礎設施的合作。菲律賓在鐵路、公路這些方面都非常需要中國大陸去興建。早在阿基諾三世時代，中菲曾經針對北部鐵路達成過相關協議，後來因為腐敗醜聞等原因取消了。但北部鐵路對菲律賓經濟發展有非常積極的作用，未來不排除重啟北部鐵路。此外，還有一些公路、橋樑也亟待修建。

杜特蒂在基礎設施建設上的遲緩，已經在國內受到了批評。前不久，他的好友、前總統拉莫斯就在《馬尼拉公報》上發表評論，認為杜特蒂在百日新政期間，過度地關注反毒問題，讓西方聚焦菲律賓人權，卻忽略了本國自身的經濟展發展，包括減少貧困、建設基礎設施等。

我想，隨著反毒戰爭告一段落，未來杜特蒂的執政重點應該會回到經濟、交通、基礎設施這些方面上，因此這一塊將會是這次會談的重點。

對美國霸權主義的反抗

現在杜特蒂「敵美」的舉動，某種程度上是對美國霸權主義的一種反抗，這是一個最直接的原因。美國不把盟友小國放在眼裡，是慣常做法，但只有杜特蒂敢說出其他國家總統不敢說的話。為什麽呢？除了他個性直來直去，還因為他沒有連任的政治包袱。

根據菲律賓憲法，杜特蒂的總統只能幹一任，6年。他在任上很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推動菲律賓憲法的修改，從現在的共和制變成聯邦制，使更多的地方得到自治，縮小貧富差距。一旦憲法修正，菲律賓總統的任期可能縮短到4年。

杜特蒂上台後也表明，自己對權力沒有任何的欲望，他不會爭取連任，而是想真正為菲律賓人民做一點實事。我覺得他表面上是一個反美主義者，實際上是一個務實主義者。他作為一名律師出身、在地方執政了幾十年的官員，看透了菲律賓社會的本質、也看透了各種政治問題。他知道靠美國的同盟關係，沒有給菲律賓帶來實質性的提升和改變，反而讓菲律賓養成了依賴心理，不能獨立發展。

可以說，杜特蒂雖然言語上有一些出格，可他的執政方針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對美外交政策的調整，絕不是心血來潮，是基於菲律賓自身國家利益的考慮。杜特蒂上台靠的不是精英的支持，更多靠的是窮人，是窮人一票一票把他選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