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善繼

2016．8．20選詩、詩選

近兩個月，昆明的周爺打了數不清幾通，越洋長途電話，要我幫忙追索他正編輯中《百年詩選》台灣部份的零星殘漏。先是伍姓、林姓詩人詩的寫作時間；又是趙姓、詹姓詩人詩的刊載地點；再又是葉姓、彭姓、王姓詩人詩的………⋯

周爺是辦大事的人，經他獨力編序的《中國新詩庫》合訂本十集，分別於1993年12月與2000年1月兩批，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發行。這一套厚實的巨篇，篤定會成為新中國文學部門的鎮山之寶，周爺的耐力之殷與毅力之遙，默默無聲緊繫牢牢。他曾告訴我，馮至先生晚年在榻上聽女兒朗讀《中國新詩庫・馮至卷》的卷首語，淚流滿面。

去年十一月他扮背包客重返訪本島，最後十日在舍下與我共宿。十日間，為他安排與孫立人將軍公子孫天平先生，在台北車站南一門的會面。一起上中山南路聽了一場音樂會。其餘的時間他大致都埋著頭讀詩圈選。帶他去郵局把超量的文件，先行寄回昆明。

糟了，他在電話中歉歉的說，周夢蝶的材料不見了，應急權宜援命由我代他，選周夢蝶的詩三至五首。怎麼選呢？難也不難。《〈怪談〉剪影四事》（四首），在腦海中浮動，暗地裏閃爍著小林正樹的影影綽綽，到底是在選周夢蝶的詩，還是在選小林正樹好看的電影。怎麼選呢？不難也難。

站在圖書館三樓周夢蝶的詩架上，改換念頭。選了《孤獨國》、《還魂草》與《我選擇》三首。選好詩，走在通道，古遠清的名字意外乍現，抽下《古遠清文藝爭鳴集》（2009年6月BOD一版／秀威公司），書出版七年後方才被我看見，為時未晚。快速翻閱至79頁，係該書第二章第三節《余光中「自首」事件的來龍去脈》。久違了，武漢的古老師。茲抄錄120頁的結語，供有心人過目。

「使人惋惜的是，這場『余光中向歷史自首』的風波在台灣幾乎未激起任何反應。一來是時代變化了，人們的關注點在統獨問題而不是『算歷史舊帳』，二是正因為時代變化了，不少在台灣出生、接受國民黨教育成長起來的外省作家下一代，不管他們如何反對民進黨或厭惡台獨，也不樂於承認自己是中國人，更多的是公開聲稱自己是台灣人，這就是陳映真說的『二度皇民化』，三來也是更重要的是昔日余光中的論敵、一起聲援鄉土文學的左傾知識份子，現在有的在向『泛綠』靠攏，如尉天驄；有的則往台獨政壇發展，如王拓。歷史的弔詭之處在於：過去的同志陳映真已成了王拓們在文化界推行台獨路線的主要『敵人』，而昔日的論敵余光中已成了陳芳明與其『和解』後的新友，故這些人自然冷眼旁觀，甚至還有點暗自慶幸受到『藍』『綠』勢力兩邊夾擊的陳映真派人數越來越少。」。

補記與胡老師交往的一件小事。1997年他參與編輯於1998年年底，由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發行的《台港澳文學作品精選》（兩卷），向我約稿。寄給他《小耘周歲》（109行），他問可否換短點的，我答以可否不換，非換不可則請作罷。最終他欣然採用了。

2016．8．27祭物

鬼月將盡，某家美商直銷日用產品的門市店口，鋪排案頭陣仗，焚香膜拜起冥冥中無所不在的本土好兄弟，美商招牌猶如掛著羊頭，進去購物的我的同胞，彷彿未聞其腥，而且津津有味樂在其中。進直銷店消費的都必須具備會員的資格，會員的組織形式如同老鼠會，雖說願者上鉤，然而盡人皆知，老鼠的繁殖力超級旺盛綿延，彼勢難擋。

拜過一個時辰，燒完送給好兄弟的冥錢，案頭上那些豐饒的祭物，陸續端回屋裏，平均分配店裏的職工，讓他們攜回家食用，據說可增添幾分的平安保佑。

祭物就是那些東西，從超市躉買的罐裝啤酒、碳酸飲料、各色零嘴泡麵、大宗整封的米粉、魷魚與廣式臘腸。 

2016．9．1 壁虎之歌

迅疾的爬行，害羞，我家的小壁虎偶而，會在白天現身牆上的角落，覓食呢還只是晃晃。我確認我家的壁虎，不搞同志情誼的遊戲。小壁虎全長約六公分，身體三公分尾巴三公分，估計它的平衡性應該極佳，它絕多的是夜遊。它媽媽發出斷截的連續聲，切分音，好似催它回去，天黑了才可以出行，假若濁水溪以北的壁虎才會叫，濁水溪以南的壁虎啞了，那它們的話語權被侵奪了。

我家壁虎也不搞天花亂墜的虛無主義，每天早上我擦拭爐台、地板總會遇見它們的排泄物，那些並不會構成困擾致人噁心的黑色糞便，是它們吃了無政府主義者，克魯泡特金在他的《互助論》裏論述的小生物。

提及無政府主義，陳映真創作了《我的弟弟康雄》，「我的『安那琪』（Anaychist）的弟弟康雄自殺了』（參見《我的弟弟康雄》），陳映真以這篇小說揭開台灣1960年代的序幕。

2016．9．4 博愛的影子

博愛屬於那個範疇，誰能說準，準不準，兩千三百萬人一個都不少，有兩千三百萬種想頭。

台北的各線捷運，好在尚未被口水裏的博愛之聲淹沒，截止目前未聞誤點。博愛啊博愛，博愛，你坐不坐。

印刷在紅色百元紙鈔，右上角那兩個孫中山的毛筆字，擁有者若非視而不見，必定是心照不宣，當今之世鈔票越多越好無人嫌少。博愛呢，悉聽尊便，處處可以博，人人可以愛，不見得要踏進捷運車廂，瞄到博愛座時，才啟動唉呀博愛的念頭，博愛的情愫一瞬充塞腦門。

博愛座向來冰冰的、涼涼的、安份的靜置在車門開處等待，等待進進出出、曖曖昧昧，殘缺不全的、快速移動的，博愛影子的到來。

2016．9．6 黑馬並非良駒

奧巴馬是一匹白鼻心的黑馬。未來的美國總統會不會再出現如此同款的總統，未來無從預知也無法預卜，美國總統由何種膚色的美國公民擔任，除了蕭規曹隨務須步入白宮辦公，他制霸國際的慣性慾望，隨著世界格局的嬗變，美國總統最終只須退回北美洲好好管理自己的美國，天下事他省心不用操勞，到了那個不知什麼時候的時候，輪到他窮途末路嗷嗷待哺。

奧巴馬即將離任，正悠閒，前幾天去了杭州，這幾天轉到老撾的萬象。「G20」與「東盟10+1」已與他的職務脫鉤，湊熱鬧白吃白喝，樂逍遙。

他在1075名老挝民眾面前，假裝宗教儀式的告解其實賣萌。

「體認那場戰爭加諸於各方的痛苦和犧牲。」他說

「我抱持和解精神。」他說。他沒有正式道歉。

越戰期間，美帝為了阻斷越共補給線，由中情局策動暗中將戰場延伸至老撾。1964至1973年間，58萬次空襲投下2億7千萬集束彈，其中8000萬未爆彈。自1964以來，未爆彈的受害者高達5萬。9年間投下逾200萬噸炸彈，超過二戰時美軍在德國、日本投彈的總和。老撾面積23.68萬平方公里，它被美帝的狂轟濫炸，成為史上人均被炸最多的國家。越戰那個年代，美帝以反共至高無上的名義，出清它堆積如山的彈藥，庫存消化光了，它繼續在實驗室研發殺人不眨眼的勾當。

他承諾美國將分期三年，提供9000萬美元協助老撾治療傷痛。萬能的美元竟然比萬能的上帝神效！弱小的民族能渴望美帝金盆洗手？原來白鼻心的黑馬並非良駒。

2016．9．6 網黑

所謂網紅之猖獗、放肆、喧囂、呈氾濫之勢，何以致之？曰全球化。任期過半的T市市長與執政百日的總督兩造，正是借網紅洶湧潑辣的浪激，頂上那兩個特製坐位的彈簧沙發。網紅既然可以上他倆，當然也可以下他倆，不信等著瞧。

網紅依據我的解讀，紅其實是黑的變種，大家不以黑為黑，輕鬆的把紅這麼一串燦爛的花環，套在網黑癟三的頸脖上方，紅在胸前甩久了，紅會造成幻覺，盡墨的網黑，誤認像鮮血那樣的顏色，象徵革命那樣的顏色，象徵順利成功那樣的顏色，他的黑被薰得茫舒舒，茫舒舒就一定紅？

網黑不應當稱為網紅，斬釘截鐵涇渭分明。網黑的衣食父母是網綠，網綠不斷在後台源源奧援，而網藍自縊了，似乎沒人覺現它懸在屋樑上，彷彿不再擺動。